正因为如此,小梁氏对这个侄女总存着一份怜悯之心,她拉过姬瑶的手坐在窗前竹榻上,开门见山道:“瞧我稀里胡涂的忙昏头,还是你叔父提示才想起来,再过几日是你父的生忌,本年外头乱糟糟的,圣上又身子不痛快,不幸亏家里做法事,不如我们去城外的万安寺,在那边静居几日,烧香拜佛一应事可齐备也费事,你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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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生后果为护驾有功立下汗马功绩,可不巧的是东宫太子去岁逼宫得胜死在乱军中。世人都说,如果废太子还在,必定会选对他有拯救之恩的姬太傅之女为太子妃。
“我习的是曹全碑隶书,二妹自幼爱好卫夫人簪花小楷,术业有精专,各自都有好处,如果让写楷书,我也不及二妹很多。”姬瑶抿嘴浅笑,发髻上一枝玉兰小珠钗微微颤抖,温馨安然,单从表面来看很难猜度她经历过甚么。
“提及三娘子,我又想起一回事。”小梁氏一鼓作气说出第二件事,“现在洛阳米贵,之前一个月的开支嚼用只够十天的,我已做主辞了你二妹的教习先生,可秋娘又恰好为三娘子才请来教习,人还没进府,碰到事头上,被我一口回拒。倒不怕奴婢们说甚么,怕的是三娘子内心有设法,盼着侄女转头开解几句才好。等度过面前这段艰巨日子,我亲身出马替三娘请来顶好的先生。”
说大师一起去也就是面子话,姬瑶不推让,到时候小梁氏也要找遁辞不去,可侄女先提出来,话又说的好听,她内心微微舒坦一些。
南婶子又说了几件外头的事,说七路反军节节败退,说钟大将军一起高唱凯歌,又说各地新冒出来很多人造反之人:开镖局的、打家劫舍的、卖私盐的……
“女郎,快别哭了,天家如此不长眼,错把忠臣当奸贼,总有一天会报应到身。你再熬一熬,总归有出头之日。”南婶子只识得几个大字,可坚信因果报应一说。
“他们的知己让狗吃了,竟让你住在这类处所,一屋寒酸,当初你娘的那些好东西都上哪儿去了?”南婶子就差嚎啕哭出声,她是姬瑶生母的陪嫁,早些年出府嫁给小管事,帮着姬瑶办理几处田庄。
寸长的一方草编小舟,中间依是用麦草编出乌篷,小巧精美。麦杆的裂缝中似是有晶莹的物体,姬瑶悄悄闲逛两下,几粒红色的结晶体落在她手中,她掂起来尝了下,咸的。
嫡亲之殇,她的心岂能不伤!
兄长短命,母亲难产而死顺道带去了她腹中的幼弟,父亲为保护废太子身中毒箭不治身亡,外祖一家也被废太子连累举族被诛,凡人平生都不会遇齐的事,全在姬瑶身边一一产生。
这话接得……小梁氏暗赞一声妙,和夺目人说话费事很多,不费工夫把该办的事办完,她起家告别,归去的路上仍在回味姬瑶澹泊的笑容。
姬瑶笑了笑,点头表示不晓得也没干系。
小梁氏目光动了动,悔怨来时没拉上女儿一起过来,也让瞧一回大娘子的作派。想到二娘子的平常各种,她不由扶额自儿干焦急。
姬瑶把麦草编的小舟放在榻几上,目光聚焦在方寸之地,悄悄问道:“真没见到人?”
之前国公府的嫡长孙女但是住在中轴线的正院里,也就是从客岁起搬到竹心苑,小梁氏恐怕京里人嚼舌头,说他们伉俪苛待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干脆锁了那处正院,也不让本身的女儿二娘子住出来。
姬瑶垂下视线,点头道:“多谢婶娘操心,依侄女说府里事多,你不便再跟着出城,只我带着三妹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