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昱卿心知华平县主没说实话,但也没再诘问。只是她手中的棋子举了好久才落下。
暗香手上还握着一束她的头发,她一低头,那束头发就牵着头皮一痛。“疼。”宋如锦摸着后脑勺喊了一声。
暗香上前给她梳头,笑道:“我和疏影方才正说着女人的婚事呢。”
因而宋如锦拿出常日学的诗书,筹算临时抱佛脚——总不能让人笑话侯府女人学问陋劣。明天放了晴,天朗气清。她坐在窗户前边温书,轻风就从窗棂的裂缝透出去,风凉沁人。忽闻得外头一阵脚步喧闹,转头去看,就瞧见二夫人往这儿走来。
刘氏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早不病晚不病,旨意下来了你就病了,你这不是明摆着奉告宫里人,你不肯意陪公主读书吗?再说了,你这一病能病多久?一天?一个月?半载一年?除非你的病永久好不了了,不然总有一天是要去的。”
端平公主是贤妃的小女儿,本年才十岁,因生母非常受宠,又格外放纵她,以是性子便有些贪玩,调皮,爱玩弄人——给这位公主当伴读,可不是一件好差事。
宋如锦垂垂觉出了不对劲儿,抬眸问道:“二婶婶到底想说甚么?”
“我晓得。”暗香立马辩驳,“你才不晓得呢!你瞧瞧征大奶奶,她带来那么多贴身奉侍的,哪一个近了大爷的身?就连大爷本来就有的通房丫头,都被她变着花腔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我们女人将来嫁到哪儿都不晓得呢,你就开端想着当姨娘了,你想得也太远了!”
疏影伸手捞了一把,抓住了梅花枝,把上面的梅花瓣一片片扯下来扔了归去,“暗香,我跟你干系好我才跟你说这些,你可别到女人跟前说去。”
六七年前,她八|九岁的时候,家里宴客吃酒,来了很多亲戚。席间,一名父执父说了件趣事,她嘴里咬着糕点,被逗得前仰后合。母亲便怒斥她:“昱卿,你是大师闺秀,食不该言,笑不露齿。”
疏影悄悄地看着盛桂圆瓜子的九桃粉彩盘子,好半天道了一句,“那你呢?你如何想?”
“我们女人和征大奶奶又不一样,我们女人是侯府的嫡蜜斯。大女人都嫁到宫里去了,二女人如何着也能嫁个公侯王爵。”疏影垂垂把内心话说了出来,“与其嫁给一个莽夫过一辈子苦日子,倒不如到姑爷身边当个妾侍。既面子,又繁华。再说了,征大奶奶那么夺目,我们女人哪有阿谁手腕?”
徐牧之便立在一旁,悄悄地看着她,唇角微微翘起,眉眼弯弯。
“我就等女人把我配出去。我奉侍了女人这么多年,女人必然会帮我找个殷实的端庄人家。”
“娘娘说,仿佛是六皇子保举的。”
疏影赶紧瞪了她一眼。
刘氏翻了一页帐本,“如何回事?”
暗香持续笑眯眯地说:“不知女人想嫁给甚么样的郎君?”
她忽地忆起了一段旧事。
宋如锦笑道:“那道不消。现在是中午,日头正暖,我又坐在窗户底下,太阳照着还嫌热呢。”
宋如锦看着嫁妆镜子里的疏影,默了好久未曾说话。
夜深了, 宋如锦回到燕飞楼, 丫头们都凑到一块儿过节去了,也没人过来奉侍她。
宋如锦抿了抿唇,毕竟没有说实话,“才刚返来。”
疏影见她说得安然,谈及婚嫁也不害臊,不由摇了点头,“你现在还年青,不晓得女儿家的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
宋如锦的脑中俄然闪现出月夜清辉下,笨拙递出簪子的少年长长的身影,耳根子垂垂红了起来,不自发地埋下了头。
这日宫中下了旨意,请荣国公嫡长女谢昱卿和忠勤侯嫡次女宋如锦三今后入宫,做端平公主的伴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