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沉吟了半晌, 招招手把荷香叫到近前, “你去开我的嫁妆，里头有一串金丝玉玛瑙手钏, 你拿出去当了, 换些银两, 雇个稳妥的人去沧州府一趟。”
宋如锦与有荣焉：“衍弟聪明着呢，旁人一概都是比不过的。”
陈姨娘有一个同胞庶兄, 书读得不错, 早些年中了举人, 现在也在外头任父母官。
“这么说，我的彻哥儿另有个太子妃姐姐。大女人今后可要多多帮衬弟弟。”绿豆汤，哦不，越姨娘轻柔地说。
莲月是家生子，父亲是宋怀远跟前得脸的管事，母亲是奉侍二夫人梳头的嬷嬷。侯府如许的人家，三等仆妇的吃穿比外头小门小户的女人还要好，莲月自小也是被当作蜜斯一样养大的。
荷香有些迷惑, “姨娘这是何意？”
莲月顺手拿来茶壶倒了杯茶，重重地往越姨娘面前一放。瞧见她满头的珠翠，内心愈发看她不起——凡是越姨娘得了犒赏，就往头上身上号召，真真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做派。
来都来了，赶走也分歧适，老夫人便由着她在这儿坐着，心中实在嫌她身份寒微，不懂端方，不会看人神采。
宫侍掐着尖细的嗓子大声道：“奉圣上旨意，赐忠勤侯燕窝火熏酥鸡一品，水晶芙蓉肘子一品，银碟时蔬小菜四品……”
体系严峻兮兮地说：“这话你在内心想想就行了，可千万别跟别人说啊。”真怕这个傻孩子到处和人嚷嚷太子的不是。
华平县主急道：“你不去看灯会啦？”
“四女人总冷静的不说话，婢子也不明白她在想甚么。”
宋怀远顺势站起来，拱手说了一些“承蒙殿下屈尊过府，臣蓬荜生辉”之类的套话。
周嬷嬷一边奉侍她起床，一边说着，“……已经探听过了，那丫头名叫莲月，越姨娘名字里也有一个‘莲’字，以是犯了忌讳，干脆远远地打发走了。”
“不回家莫非留在这儿等着觐见太子殿下？”
她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从她把发簪插进继父胸膛的那一刻起就不是。
陈姨娘接着说：“到了沧州府, 细心网罗越姨娘家里人欺男霸女的罪证, 再带上我哥哥的名帖，一并送到官府去。”
“宿主，别看了，你这类智商底子玩不过她。”
越姨娘听了她的冷嘲热讽，倒也没甚么反应，只是垂下眼睫，低柔地说了句：“莲月，给我倒杯茶罢。”
越姨娘端起茶杯，也不喝，就拿在手上打量。邃密的官窑瓷杯，青斑纹，杯子底部是一圈海水纹样，杯身则是惟妙惟肖的缠枝生果。
宋如锦闻言就忍不住朝越姨娘那儿望去，恰好对上她一双泫然欲泣的眸子。
越姨娘便噎了噎，昂首瞥见老夫人冷峻的面色，顿时不敢多说甚么，只是眼中朦昏黄胧腾起了一层水气，仿佛受了莫大的委曲。
“回家。”
一群人足足等了小半个时候，太子才姗姗来迟，亲身扶起宋怀远，道：“太傅不必如此多礼。”
体系慨叹不已：“这个越姨娘，内心都快恨死老夫人了，脸上竟然还能做出一副荏弱怯懦的神采，影后影后，佩服佩服。”
她烦躁地指着案上的金猊香炉, “大热天的, 你点甚么熏炉？快给我灭了, 看着就闷闷的难受。”
老夫人笑得慈眉善目，“我们的太子妃娘娘都这么说了，那铁定是没有错的。”
刘氏也没深想，转而问道：“锦姐儿可来了？”
宋如锦冷静地嘀咕：“不能出去看灯会了……这个太子真讨厌啊！”
“这孩子生的肥胖，不似衍哥儿结实。”老夫人年事大了，眼睛不大好，靠近襁褓看了好久，才渐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