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正合了世人的心机。
小丫头这是在体贴他？
虎魄侧眼看来的时候正都雅见王昉舒展的柳叶眉, 另有那煞白的神采…她一怔, 跟着也停了步子，低声问道：“主子您如何了？”
他眉眼含笑，倒是说道：“我也好久未曾见过师母了，既然来了便一道见一见吧。”
实在两人的年纪也相差不了几岁，只是按着辈分，的确要差个一截。
这个味道除了她本身。
因着卫玠这一来…
不远处传来那“咿咿呀呀”的戏词，伴跟着那一声又一声敲击之乐…喜气覆盖着整座程府，可王昉的心中却像是被一团黑雾袒护着，这些她上一世从未窥见的事和人，仿佛正在垂垂浮出水面。
虎魄偶尔闻见男声，立时回身朝身后看去，她刚想说甚么便瞥见从这夜色中徐行朝这走来的那人，紫衣华贵、白玉衬面，恰是午间见到的九千岁卫玠。她面色忍不住一变，身子却还是掩在王昉身前朝卫玠屈膝一礼，口中跟着颤声一句：“千，千岁爷。”
外头连着又报了三声…
天然是说没有。
王昉闻言一时也未曾多想, 只当是本日来插手孟氏生辰的外男…
“麻姑拜寿？”
她微微垂着双眼，公然是他。
王昉手中的纨扇悄悄一晃，好一会才从她这唇齿之间溢出一声悠远而扬长的感喟声。
卫玠想起先前阿谁小丫头，一双眉眼更加添了多少笑意，他还是负手立于这六合之间，缓缓而言：“教员放心吧，她是教员的外孙女，我又如何会脱手？”
即便他要杀尽天下人，那人也必然是他的例外。
她这话刚落, 身后便传来了虎魄的声音…
她连着喊了好几声也不见王昉反响，便悄悄扯了扯她的胳膊，跟着又低低喊了几声。
十几株桂树下——
她微微仰着头超出水池，看向不远处那一座点满了灯火的楼阁，晚风携来了那儿的喜乐之声。
“啊？”
卫玠笑着点了点头，他倒也未曾避讳单身迈步朝里走去，待至主位，丫环重新给他沏了一盏茶…跟从在张老夫人身后的世人却有些惶惑不安，这位千岁爷可不是好处的主。
待至院中，程信也刚引着卫玠走了出去，以张老夫报酬首、世人皆朝人行大礼，口中直呼：“信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后院。
王昉本来刚松了一口气，偶尔却见陆意之望过来立时便又是一惊，此人俄然转过甚做甚么？如果让旁人瞧见还不知如何想——
程信的面庞一如昔日的寡淡，他负手在身后，灰袍宽袖、头发皆束更加有几分古道仙风的味道。一双清澈而冷酷的眼神微微低垂几分，他看着面前屈膝垂首的王昉，淡淡说道：“不是在前院搭了戏台？你如何在这？”
王昉与王蕙站立在张老夫人的身后…
程信放下双手，昂首看向卫玠…
程信朝人快走几步，他端倪皆敛，拱手一礼，口中跟着说道：“不过是个小丫头，她甚么都没有听到，您…”
张老夫人拢着一双眉，她看着屋中有些狼籍的世人淡淡发了话：“你们随我出来吧。”
这话一落，世人也纷繁记了起来…天子掌权后就撤了本来摄政王卫玠的名号，另赐“信”为封号，尊他为信王。
何况他又如何会向她脱手？
有一个身穿紫衣的男人正负手立于此中。
王昉看着面前这个身穿灰袍的清癯男人, 些微一怔后才朝人走了几步，待至人前便屈膝半礼，唤人一声：“外祖父。”
恰好现在他发了话，她们即便想走也走不了。
卫玠负手站于世人前，他身穿紫衣贵服、头戴衔珠白玉冠，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他的面上还是挂着一道清隽的笑，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从王昉的头顶滑过，而后是落在了张老夫人的身上，口中是言：“金陵一别，已有十余年未见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