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里的广场舞音乐还在大声唱,屋里的敲窗声却更加清楚,确切有甚么在窗后敲:不是暴风骤雨式的,而是不轻不重的叩门。像有规矩的客人拜访主家,恪守礼节,一声不吭,敲得人毛骨悚然。

饭点说这个,苏叶蝶心下没好气,面上还要保持浅笑。身边坐着的人仍然自顾自地吃东西,连一个眼神都怜惜。

不过这个点不说孩子,他也饿,做刑侦这行脑筋和体力都是个耗损品,更别提这些天为拘系罪犯连夜地加班,成果还没抓着。

男孩苦着一张脸,他一点都不想嫁。

男人厉声斥归去:“别叫我爸!”

――有人在敲窗。

男人慷慨道:“想!”

雄浑威武的和声蓦地拔高:“哈哈哈哈!”

这气味,不是朱大叔杀猪的血腥味,猪血味道有点腥臊,可这个味更腥甜,带点铁锈味,不是猪血,更像是……人血。

他赶紧回绝:“我要看犬夜叉!”

门外响起男人五音不全的哼唱,粤音标准,可惜十足走调:“越巴望传奇,深呼吸,氛围,绝壁邻近了……”

没挤在饭点,厨师炒菜炒得很快,没花多久瞿英这桌的菜就上齐了。

月光有点冰冷,光影憧憧中,有个甚么东西,渐渐扒上了窗户。

一个女高音如澎湃的浪头砸过来,和声齐齐大吼:

可到底去不去,男孩纠结:错过剧情也没重播的。

他眯起眼睛,看清楚了。

一提到烧烤,两人肚子都应景地响了起来。开炸串社的刘大爷是个暮年搬过来的老四川,做的烤火腿和烧烤苕皮火辣鲜香,在街坊邻里很着名。

窗帘飘纱微动,一丝漂渺微小的血腥味渗了出去,像超市商柜里卖的那种初级香水,极轻极淡,又让人没法忽视。

“这烤牛肉好吃,嫩的好。”瞿英摸了摸鸡皮疙瘩,有点心不在焉。那边叽里咕噜的在说杀人碎尸,就这么大点儿的处所放个屁都听得一清二楚。

氛围温馨了会,响起男孩低低的“大伯”。

它在笑。

七月炎夏,男孩蓦地打了个寒噤。

那边,有个黑乎乎的影子,随风婆娑摇弋,昏黄多姿,不知是树影,还是人影。

忙翻找了一下遥控器,把音量风格到最满,小十寸电视机里放出的声音终究能模恍惚糊听到一点了。

男人用包头的毛巾搓了搓:“诶呀, 消息联播就放完啦?待会看看有没有重播……”

苏叶蝶时不时觑他,闻声中间两人吵吵嚷嚷被惹得有些沉闷:“甚么年代了,也不编点新奇的。”

除了敲窗声,另有一阵锋利刺耳的声音,像上课时锋利的粉笔头摩掠过黑板。

男孩下认识屏住呼吸,脱掉脚下的夹板,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借着从窗帘缝里暴露来微小月光,悄悄走到窗户边。

湿黏黏的,乌黑里看着,像人的脑浆子。

夏天炎热难耐,刚洗完澡还没多久, 身上一下子又被汗给浸了, 屋里密不通风,教人喘不过气。

等了会儿,有些奇特:都过这么久了,刘大爷手脚快,几根烤串不至于要花这么长的时候,人如何还没返来?

男人翻开窗户,夏夜冷风和着爆炒肚丝腰花的味一股脑涌出去, 的确叫人神魂倒置。

扯过沙发上的衣服,男人从衣兜里摸出十块钱:“去,到刘家冷巷口儿那买烧烤去,记很多搁点辣,多撒点儿芝麻和香葱碎。”

可惜还没完。

“嘿你小子!”男人拿脚踹他屁股。

本觉得广场舞已经结束了,殊不知刚结束热身的老太太们情感激昂,热血满怀,又把张蝶的《成吉思汗》点了一遍。

男孩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朱大叔白日卖猪,早晨杀猪,毕竟是一家的生存,他大伯每次在朱大叔那买猪肉还能打个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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