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薛蟠脸上难堪之色一闪而过。
“咏哥儿,永顺胡同那边,只怕如本日子难过的。你如果能寻个甚么由头,去走动走动,问个安。”石大娘叮咛石咏。
石咏听了镜子的话,想了半天,内心垂垂发凉——
他俄然想起甚么,一昂首,恰好劈面坐着石咏,只见石咏正低着头伸手捏着眉心,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宝玉便知石咏也解了这“庚黄”之谜了。
薛家与贾、史、王三家一样,是外务府包衣,现在贾家抬了旗,贾家的女人插手三年一次的大选便可。其他三家,适龄的女孩儿都是插手外务府一年一次的小选。薛家上京,也是想在女人适龄之前,先托了门路寻干系,到时求个“落第”或是“免选”,不然自家娇养出来的女人,入宫去做宫女执役,家里是千万舍不得的。
石咏尝试向镜子说了几句他所晓得的九龙夺嫡,宝镜一下子生了兴趣,连连发问,三言两语,就将石咏晓得的全数信息都套了出来。
它啧啧叹道:“在位多年,有多个担当人且日渐年长,上位之人,不免会有这等烦恼。当今这一招,得保本身大权独揽,且看诸皇子你争我夺,自相攻讦,稳稳地坐山观虎斗……哼哼,的确是一招狠棋。”
能够“真”纨绔便是如许,底子就认识不到本身犯了甚么事儿。
他一转头,见世人看着本身的目光多有些分歧,又见在坐诸人,都是锦袍玉带、美服华冠的打扮,唯独他只是一身布衣罢了,是以与座之人看他的目光,也多带了些吃惊与打量。
——如许直截了本地以貌取人?石咏弄不懂宝玉到底是甚么心机,当下也不去穷究。
即便如此, 永顺胡同忠勇伯爵府那边,较之畴前, 更是门庭萧瑟。
宝玉这才省过来,不失规矩地冲石咏点点头,神采之间淡淡地,就此坐下。
话音未落,外头响起粗暴的一声笑:“琏二哥,老薛来迟!别是迟误了哥哥的寿辰席面!”
世人听了,就一起笑了起来,席间的氛围倒是比他没来之前活络了很多。贾琏叮咛了开席,各色菜式流水价地送了上来,世人谈谈说说,极其热烈。
贾琏这日请的,大多是他贾家的兄弟与亲眷。头一个就是他荣府二房的堂兄弟宝玉。
“是,娘!”石咏应下,“只是,寻甚么由头好呢?”
石咏晓得宝玉看不起这人间的“须眉浊物”,本身当然就在其列。只凡是这宝玉格外赏识,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钟、蒋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颜值取胜,并且是让宝玉一见便心折的。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时候, 曾经见过当时的太子妃一面, 印象绝佳, 是个极贤惠知礼的女子。只是嫁入皇家,便意味着运气再也不由自主,将随皇权之争起起伏伏……而现在,却仿佛是灰尘落定了。
石咏奇了,赶紧小声问:“陛下,莫非您感觉这九子夺嫡,乃是康熙……嗯,当明天子决计为之?”
石咏奉上贺礼,然后又向贾琏慎重拜了寿,这才筹办入坐。
两人正聊着,薛蟠俄然在中间大声插嘴:“说到书画,我才想起来。昨儿我看人家一张春画儿,画的实在好。现在只记得是‘庚黄’画的,真真是好的不得了。”
“本来是如许?”宝镜饶有兴趣地叹道,“听上去现在几位皇子,比之当日朕膝下数子……都更有野心与才气。”
石咏则冷眼望着薛蟠。
此时的宝玉,不过九岁十岁的模样,身量还未长成,但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眼姣美。石咏与他见过礼,内心暗想,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打仗在酒楼里吃酒听曲儿,是不是不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