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真没想到,胤禛要他费这很多工夫,以“金缮”之法修起的这对碗,竟然是要拿去送去给十三阿哥胤祥的。
石咏只说了这话,胤祥那边当即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内里的人闻声,一打帘子出来。只见是一名旗装贵妇,约摸二十来岁的模样。石咏却不敢多看,从速施礼,一低下头去,就不消烦恼眼神该往哪儿放的题目了。
话虽如此,本日的事情却还未完。
胤祥答复,声音里却带了鼻音。
胤禛本来胸腔里另有半口闷气的,见他乖觉,这气也平了,当即一回身,指着桌上一只锦盒,问:“将这对碗送去十三弟府上,晓得该说些甚么吗?”
待听了石咏自报家门,胤祥竟点点头,傲然道:“石宏文啊,正白旗骁骑校订不对?嗯,当年你老子也算是跟过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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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阿哥闻言也笑,说:“他爹当年就是个粗枝大叶的,当儿子的天然讲究不到哪儿去。再说了,”他手里兀自托着那对碗,“这小子技术不赖,能修会补,家里铁定不缺甚么?”
对杨掌柜而言,石咏是他带来的人,虽说不过是个籍籍知名的小子,雍亲王不喜便罢了, 可万一迁怒到他杨镜锌的头上就大事不妙了。
两只瓷碗,此中一只没碎,而是缺了个口儿。石咏当时用大漆将这里补齐,大要再涂上金漆,现在胤祥用手托着,从内里看上去,就和这碗口里满满地溢出黄金似的。
石咏从速低下头,缩在杨掌柜身后。只听不远处偶有环佩轻响,乃至鼻端能闻到细细的脂粉香气,但是整整一队人今后处颠末,却俱个敛声屏气,没弄出半点动静。
石咏当即低头,当真地躬了躬身,点头应道:“小人明白!”
而对石咏而言, 他行这个“打千”礼下去,多少也经历了一番心机活动——作揖是自但是然的头一反应,毕竟人与人之间划一相待的看法早已渗入他的血液;而改行“打千”礼则是对汗青与人生的让步, 石咏只在内心默念:看在您年纪比较大的份儿上……
十三阿哥坐在冷炕上,本来一副蕉萃颓唐的模样,到了现在,他的眼神却突转锋利,紧紧地盯着石咏,寒声问:“你想说甚么?”
门帘那头儿听听这边感觉不对劲,忍不住悄悄地问了一声:“爷?”
杨镜锌却不便答复,扭头看看石咏。
十三阿哥这一起火,阁房那边帘子便动了动,有人悄悄咳了一声。
本日石咏差事交代完,别过杨掌柜,本身回到红线胡同。他与母亲石大娘一起,将十三阿哥府邸赠的翻开一看,只见内里都是所费不巨的几件应景儿物事:一小把菖蒲叶儿,几个五色丝线绑起的小香囊,另有一小盒“五毒饼”。这“五毒饼”实在是糖渍玫瑰馅儿的翻毛酥饼,只是饼面儿上戳了“五毒”形象的红印儿,吃了便算是驱邪。
石咏听了十三阿哥的挖苦,也不敢接话。实在他和外头候着的杨掌柜杨镜锌一样,命里缺“金”呢。
但是就算这对“缺点”摆在面前,这对碗上用力延长着的金线,不也意味着一种永不伏输的韧劲儿,和一股子兴旺而发的朝气么?
“你是甚么人?”胤祥盯着石咏,劈面前这十几岁的年青人生出些猎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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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短短几天以内,石咏见了很多人。哪怕是干系近如忠勇伯府,都没有想到该送他们孤儿寡母一点儿节礼。反倒是十三阿哥这无爵皇子的府邸给想到了。
但是石咏却不是靠着裙带才进的这十三阿哥府,他没有攀干系的筹算,而是直截了本地说:“十三爷,您面前的这对碗,是我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