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这差役转头就往外走。赵老爷子肝火填膺,大步赶上,要从后拉住差役的衣袖。只差了半尺,这时候有人自后上前,抱住赵德裕的腰,大声哭道:“爹啊,为了一只鼎,我们这么些本钱都折出来了,您为了子孙计,能不能别再这么折腾了?”
但是至于石家到底想买几亩地,石大娘母子两个倒一时犯了愁。石咏干脆点头,说隔天他们石家去树村亲身看过再定。
他又大抵问了地价,陈姥姥报了个数,却又对石大娘说:“太太如果再想买几亩荒地,就交给大郎二郎他们吧!秋收以后恰好再忙活几天,把地垦出来。”
车驾从广安门出城,缓缓北行,走了约莫三个时候,才到树村。
石大娘问起添妆礼的事,石咏只说再等等,等两天没准儿有更好的。
“本是你们父子斗法, 却用到我这只鼎,这事情如果传了出去, 你感觉世人会如何说?”冷子兴坐在椅上懒洋洋地说。
“府尹老爷就是如许判的,我们尽管服从行事!”
“你说‘周鼎’的那件案子呀!”倒是有个起初在山西会馆见过石咏的差役头儿,猜到他的来意,“老爷正在问,没那么快出成果,总得有个几天。不相干的人先归去等着去。”
一来他感觉地盘是不动产,将家里现钱的一多数都砸在地盘上,万一有焦急用钱的时候,怕是又要抓瞎了。别的,石家如果一脱手就是一锭金子,在乡间小处所,指不定出甚么乱子。
石咏重新到尾将这桩事情偷听了去,实在是没想到,这古鼎的背后,竟另有如许的盘曲。他顿时替赵家感到不妙。
围在山西会馆跟前看热烈的很多人都是一声惊呼。
“你在干甚么?”
当天山西会馆就有动静传出来,晋商赵老爷子“小中风”,半边身子不听使唤,看着景象不大安妥。按说老爷子这把年纪,得了这个病,该是送回故乡,好生将养,落叶归根的。但是在赵老爷子居住的屋子里,倒是另一番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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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赵龄石就再不敢开口。现在从上到下都重孝道, 如果叫外人晓得了他如许算计自家老爹, 他赵龄石当即就成千夫所指了。
只为了一只鼎!
跟着这几名差役一起出来的赵老爷子赵德裕,满脸难以置信的模样,大声诘责:“我是被告,是苦主,你们如何竟罚没我的财产?”
赵老爷子看了,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大声道:“这……这欺人太过,我……我要叩阍,我要告御状……”
一想到此处,石咏不免替那位赵老爷子感到忧心。此前他见过赵德裕一面,看得出那人极爱金石,乃至和石咏本身的脾气有一点儿像,黑便是黑,白便是白,容不得半点模棱两口。以是赶上了“赝鼎”这事儿,赵老爷子才会如此对峙。
石咏也记不起是曹公笔下那里写过,冷子兴曾经因为古玩买卖吃了官司,是以上贾府去找岳父母讨情。岳母周瑞家的仗着主子的势利,也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想着尽管求求主子就完了。①
为了一只鼎,可莫非就满是他的错吗?
“老东西,到死都抱着东西不放手吗?”
白叟家即便是在病中,一只右手也死死地扣着箱沿儿,死活不肯放手。赵龄石愤怒之下,伸手去将白叟家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抠开。
一时计议已毕,石咏去椿树胡同接了弟弟石喻。这几天,暑意已经垂垂退去,晚间越来越凉,而白日有太阳的时候也挺舒畅。
石喻却耷拉个脑袋,斜过脸,瞥了瞥石咏,见大哥没有决计安抚他的意义,这才重新低下头,跟在石咏身边,越走越慢,最后他终究忍不住了,向石咏说:“大哥,我感觉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