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酒菜散了,石咏别过贾琏等人,见时候还早,干脆悠哉悠哉地畴前门出来,一起用走的,往椿树胡同漫步畴昔。
宝玉就冲石咏一努嘴,说:“石大哥哥既然是金石书画的里手,想必该是传闻过的。”
岂料石咏俯身,见方桌上搁着一柄水晶磨的“放大镜”②,就先取过来,拿在手里,先看纸色,再看题款名章,以后便转脸去看画中内容。只见他一面看一面点头,低声说:“工笔重彩,铁线描劲细流利,用色浓艳靡丽,艳而不俗。的确是唐寅的气势。”
石咏便伸手,拍拍弟弟的肩膀,说:“这么着吧!”
车驾从广安门出城,缓缓北行,走了约莫三个时候,才到树村。
“来……石兄弟,你来替爷观赏下,这‘庚黄’的画……”
他又大抵问了地价, 陈姥姥报了个数,却又对石大娘说:“太太如果再想买几亩荒地,就交给大郎二郎他们吧!秋收以后恰好再忙活几天,把地垦出来。”
石咏一贯心大,随口便答:“不及便不及呗!他是夫子的孩子,从小耳濡目染,开蒙又比你早,一时赶不上有甚么?渐渐来呗。”
“我却说啊,咱没这繁华命, 就不想这些了!”陈姥姥笑着说,石大娘在一旁点头称是。
店东人则站在石咏身边,担忧地抖抖胡子,感觉这年青人里手架式摆得太足,莫非这画儿……这画儿落到他眼中,真的只要“线条”和“用色”不成?
薛蟠见旁人拿他讽刺,倒也不恼,举杯冲石咏一扬,说:“石兄弟……”
他一板一眼地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话音未落,雅间里已经笑成一片,唱曲的女人手里的琵琶也停了,离官刚给贾琏斟了一杯酒,手里的酒壶几乎合在本身身上。
石咏在中间, 听了地名和方位,便晓得这约莫是康熙老爷子给雍亲王胤禛赐园子了。而这座园子, 便是今后大名鼎鼎的万园之园“圆明园”。
宝玉此前见石咏避而不谈,不去获咎薛蟠,约莫感觉他有点儿虚假,当下又诘问:“石大哥哥,小弟都能想到的,你既是熟知古玩文玩,不该不晓得这唐寅唐伯虎吧!”
因而石咏与母亲筹议,转头他们只带二十两银子去树村,看着买,如果没有合意的,不买也没啥。至于那锭金子,就留在家里,如果石大娘还是感觉内心不安的话,就早些去钱铺兑了,都兑成银锭子放在家里。
石大娘那边,他也打了号召,只说是去树村看地的事儿,他带弟弟两人去就好。
欢迎进入前情回顾环节, 寻觅埋没的彩蛋, 发明新欣喜! 陈姥姥听石大娘问起树村, 便翻开了话匣子,只说是迩来树村南面的华家屯“在修园子”,征了很多地去。而华家屯那边本来住着的百姓得了银两,大多迁走,往房山一带去了。树村式微着好,少不得有人抱怨运气差的。
石喻却耷拉个脑袋,斜过脸,瞥了瞥石咏,见大哥没有决计安抚他的意义,这才重新低下头,跟在石咏身边,越走越慢,最后他终究忍不住了,向石咏说:“大哥,我感觉累了……”
他手里举着放大镜,竟是仔细心细将画中人物一一看过,脸上没有半点非常。
石大娘见他们哥儿俩兴兴头地要去,又想起树村李家是信得过的老耕户,便点头应了。迩来家中有很多事儿都是石咏做主点头的,石大娘见儿子垂垂大了,有了主张,便干脆罢休让他自去措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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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一起笑,却也无人敢将薛蟠那“薛大傻子”或是“呆霸王”的外号直接说出口。
宝玉听了嘻嘻一笑,命人取笔过来,在手内心写了两个字,举给薛蟠看:“别是这两个字吧?实在与‘庚黄’相去不远。”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