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还没完事呢,割开肚子还得缝上呢。”
“用手术取出来的,大人一时不能给小孩奶吃,我们得给他奶吃。”
“谁给小孩奶吃呢?”大夫问。
娘家妈但是不放心女儿:“准能保大小都活着吗?”
胖孙子已被洗好,放在小儿室内。两位老太太要出来看看。不但是看看,要用一夜没洗过的熟行指去摸摸孙子的胖面庞。关照不准两个亲家出来,只能隔着玻璃窗看着。眼看着本身的孙子在内里,本身的孙子,连摸摸都不准!娘家妈摸出个红封套来——本是预备赐给收生婆的——递给关照;给点活动费,还不准出来?事情都来得邪,关照竟然不收。王老太太揉了揉眼,细打量了关照一番,内心说:“不像洋鬼子妞呀,如何给赏钱都不接着呢?或许是面熟,不美意义的?有了,先跟她闲扯几句,翻开了生脸就好办了。”指着屋里的一排小篮说:“这些孩子都是取出来的吧?”
“去把大夫叫来好了,我跟他说,还不肯意跟你费话呢!”
大夫也不承诺,王老太太急了。“病院里洗三不洗?如果洗的话,我把亲朋全请到这儿来;如果不洗的话,再叫我抱走;头大的孙子,洗三不宴客办事,另有甚么脸得活着?”
“没阿谁事,”王老太太内心说,“上病院来的都得掏。”
“你会,我们不会?我这快六十的人了,生过儿养过女,不比你懂很多,你养太小孩吗?”老太太也说不清关照是女人,还是媳妇,谁晓得这头戴小白盔的是甚么呢。
把儿媳妇接出来了;不接出来怎好打官司呢?接出来不久,儿媳妇的肚子裂了缝,贴上“产后回春膏”也没甚么用,她也不言不语地死了。好吧,两案归一,王老太太把病院告了下来。老命不要了,不能不给孙子和媳妇报仇!
王老太太想起来了,尝尝也好。要不是大夫要走,她绝想不起这一招儿来。“大夫,大夫!你返来呀,尝尝吧!”
王老太太只哭了一大阵;哭完了,她的老眼瞪圆了:“取出来的!取出来的能活吗?跟病院打官司!那么沉重的孙子会只活了一天,哪有的事?满是病院的坏,二毛子们!”
“用手术取小孩,顶幸亏院里住一个月。”大夫说。
“只是你们这个,其他的都是好好养下来的。”
王老太太约上亲家母,上病院去闹。娘家妈也想把女儿从速接出来,病院是靠不住的!
“没大夫的话,归正小孩不能交给你!”
“那么你不要孙子了?”大夫想用孙子打动她。
“取出来的胖宝贝总比养下来的瘦猴儿强!”王老太太有点感觉不取出来的孩子没有住病院的资格。“上病院来‘养’,脱了裤子放屁,费甚么两道手!”
好轻易瞥见大夫出来了。王老太太从速去谈判。
两个亲家反都不敢去了。万一儿媳妇肚子上另有个盆大的洞,多么吓人?还是娘家妈爱女儿的心重,大着胆量想去看看。王老太太也不美意义不跟着。
王老太太一个字没闻声。掏是行不开的。
娘家妈急了:“我具名行不可?”
王老太太确是觉得办三天比性命要紧,但是不便于说出来,因为娘家妈在中间听着呢。至于肚子没长好,怎能接待客人,那有体例:“叫她躺着接待,不必起来就是了。”
“不保准呀?趁早不消耗这道手!”老太太对祖宗非常地负任务;好吗,掏了半天都再不会活着,对得起谁!
“掏是不可的!”
“但是呀,八个食盒,我填她,你没有?”
娘家妈想和女儿说几句话,大夫也不答应。两亲家仿佛看出来,大夫不定使了甚么坏招儿,把产妇弄成这个样。不管怎说吧,大抵一时是不能出院。好吧。先把孙子抱走,回家好办三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