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应着,走了出来,帐篷内,褥子铺在木板上,一个男人正躺在上面,神采乌青,嘴唇乌紫,一动不动。如果不是心还在跳,便是一个死人。
张绮栎黑漆漆的大眼睛闪乎了几下,谨慎翼翼地伸脱手去,道:“杨先生,你莫不是被烧坏了脑筋?”
少年冷哼了几声,又瞧了瞧先内行中的木棍,毕竟是感喟一声,取了燃着的柴火,走了十几步,在一间帐篷外停下,语气非常不爽:“二姐,他醒了吗?”
两人手忙脚乱地将杨琏搬上软榻,张绮栎累出一身大汗,伸手擦了擦俏脸,肝火冲冲地看着弟弟,道:“杨先生如果有甚么事,我和你没完。”
发热最惧盖得严严实实,衣裳也要广大点好。张绮栎看了看内里,二狗子不晓得甚么时候返来。张绮栎踌躇了半晌,红着脸上前,替杨琏宽衣解带,以免他热着。
张绮栎将火烧旺了,湿气逐步退了,打来一盆水,放在炉子上烧着,不到一顿饭的工夫,水便热了。张绮栎取了帕子,放在温水里细细搓洁净,又拧干了,替杨琏擦着脸和手掌。
“错了还不把炉子拿出去,你要呛死杨先生不成?”张绮栎说着,松开了手。
梅雨季候,暴雨如注,江水浑浊,靠近太湖边上的渔村都遭了灾,房屋倾圮,百姓纷繁迁往高处出亡。
杨琏很热,脸上满是汗水,方才擦净,又如同雨后春笋普通冒了出来。张绮栎伸手一摸,杨琏额头有些烫。
多次的仗义疏财,加上杨琏爱赌爱喝,本身又不务正业,终究没有了钱。两个月前,奥秘的老奴病死,临死前,他拜托张祁年一家,照顾杨琏三个月,三个月内,会有人来接走杨琏。
杨先生名唤杨琏,传闻本籍关中人,关中战乱,这才逃到了南边,不想路上被打劫,财帛全被抢走,额头上也被砍了一刀,若不是家中老奴相救,差一点命丧鬼域。现在虽说伤疤好了,仍然显得非常可骇。
闻声二狗子问,张绮栎摇点头,她那里晓得啊,只得让二狗子出去,看看吃的做好了没有。吃的东西倒是很简朴,靠近太湖,天然不缺鱼,就用晒干的鱼,与碎米一起熬了,撒上粗盐,这一顿就算有了下落。
“我靠,死基佬,滚蛋!”杨琏大喝一声,倒也声如洪钟。
“唉,这场暴雨,来的实在是太俄然了。”被换做二姐的女子名叫张绮栎,年方十六,肤色有些乌黑,是家中老二。二十多岁的男人是她的大哥,名叫张祁年,张绮栎是老二。这个少年是三弟,看起来有十五六岁,实际上才十三岁,还没有起正名,只要奶名叫做二狗子,农夫科学,说贱名好养。至于张绮栎的父母,在数年前,就已经病死,姐弟俩端赖大哥张祁年拉扯长大。
“这些柴薪,给他送畴昔。”一个二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道。
少女冰冷的手摸着杨琏的额头,还是很热,莫非真是烧坏了脑筋?
“本来是发热了。”张绮栎忙放下帕子,拿起一边的药箱,取了药,合着水,喂杨琏吃了。
二狗子放下炉子,偷偷瞄了一眼躺着的男人,偷偷添了几根带着湿气的木料,顿时帐篷表里,浓烟滚滚,呛得张绮栎扯着喉咙直嚷嚷:“二狗子,你这浑球,是要呛死老娘不成?”
张绮栎祖上是医师,虽说男女授受不亲,但前朝皇室式微以后,天下藩镇并立,牙将桀骜不驯,本日不是我杀你,明日便是你杀我。天下大乱久矣,男女之防不是大水猛兽,哪有那么的值得顾忌的东西。
“二姐!”二狗子奔了过来,刚才他闻声二姐的尖叫声,刚进帐篷,就见杨琏正伸脱手,抓住了二姐的手,腰带竟然松开了。瞥见二姐一副惶恐的模样,二狗子顿时火冒三丈,冲了上去,一拳打在杨琏的后脑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