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口中的乐平王,恰是前些光阴芜歌提及的先帝的皇次子拓跋丕。
自从玉娘入宫,乐平王妃对她多番示好。玉娘晓得,嫔妃没有母族支撑,在这后宫里寸步难行,便也存了与乐平王府交好的心机。因而,两个皇家贵妇各怀鬼胎,明面上倒像是一对相见恨晚的密切妯娌。
她笑了笑:“诞下皇宗子,是值得恭贺的。妈妈你是白叟,比婉宁安妥,这给宫里的贺礼,就你来挑吧。”
婉宁站在一侧忧心忡忡地看了多时,终究忍不住上前来:“娘娘?”
“芷歌,你的事,我传闻了。恭喜,为人母者,是辛苦也是福分。”
玉娘先是一脸忧色,继而想到子贵母死的祖制,蓦地变了脸:“休要胡言乱语。陛下才登大宝,正值盛年,谈甚么立太子?”
虽只是只言片语,却无不温馨。芜歌虽不再如畴前那样信觉得真了,但苦心之人总偏疼甜口。她便是如此,常常读来,总还是止不住嘴角会浮起笑意。
她敛眸,展开一页宣纸,言简意赅地写了,“买下”二字。
当时,阿谁早不是阿车的男人,还拨弄着那枚早已不再金光灿灿的安然符,笑对她说:“小幺,你送给我的,我一向都没摘下来过,哪怕……”他顿了顿,眼眸里闪过愧色,“那段光阴,也未曾摘下来过。”
“哦。”芜歌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笑容格外亲热,“皇宗子诞下来,皇上还没来得及赐名,本宫便竭力为他想了个名字,临时先用着。天道有云,‘有为也,则用天下而不足’,本宫感觉余字甚好,就单名一个余字。陛下返来,若感觉不当,再另行决计。”
夜深人静时,她会担忧阿谁男人的安危,会驰念他在身侧时的温度,可统统都是平淡的。她自发与周遭的天下存在一种遁入佛门的疏离感,乃至是这副躯壳和存亡荣辱都是。
“我去乔郎坟前扫墓了,老四叮咛的守墓人办理的不错。新平固然不比建康繁华,却很喧闹,是合适长眠的。我百年后,如果能去长眠在那边,与乔郎同枕也不虚此生了。”
芜歌执笔,蘸了一点墨,在粗布条上写下清秀的小楷,“晃儿,甚好。”都已搁下笔了,她又执起来,添了两字,“盼归。”
芜歌的目光落回那信笺上,又笑了笑:“捎话给琴奴,叮咛她传话给左昭仪,就说本宫恭喜她诞下麟儿,让她好生保养身子。至于她问皇宗子的满月宴,就临时不办了,等陛下班师返来,办百日宴比较安妥。”
这信从宫里传来,压在月妈妈手里足足两日,老妈妈思来想去,又向心一探听了动静,才敢把这信交到主子手中的,“老奴探听过了,她也没多少可对劲的。她是在陛下御驾亲征那日凌晨发作的,立时就捎了动静给陛下,可陛下那会正在别苑陪着您呢,并未进宫去。雄师开赴出城之前,孩子就是落地了的,陛下也没折回宫去,径直就出征了。在陛下内心,孰重孰轻,一眼就了然的事。”
北边的战况,也很顺利。拓跋焘领军东西五道并进,雄师一起开到漠南,便舍了辎重。他亲身带领轻骑雄师,只带了十五日干粮,翻越大戈壁打击柔然。柔然可汗大檀惶恐失措,率众北遁。
较之玉娘的妒火中烧,芜歌的日子当真是平平无波。商行蒸蒸日上,自从打通了南边的粮道,她斥地的南北商道星罗密布,可谓是日进斗金。
“起来吧。”玉娘似想到了甚么,揪着锦被,“传闻,她已经显怀了?瞧着有几个月了?”
“哼,她有甚么资格给我的儿子赐名。她真当本身是中宫娘娘不成!”玉娘靠在软枕上,神采惨白。她为了这个皇儿九死平生,先是难产,再是几乎血崩,她这个做娘亲的都没资格给孩子取名,她一个敌国来的妖女有何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