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翻涌的已不止是泪，而是她的心头血。她感觉热诚和悲惨。她心念平城的那对父子，也记念虚幻如梦的那十年，凡是能回到任何一段光阴，她都情愿沉湎，只要不是当下。
芜歌感觉泪意在喷薄，她道不清这是心机的兵器，还是悠长压抑的情感宣泄：“阿车，我也想杀了你，却也舍不得。”泪水淌了满脸，她却笑了：“那年，银簪如果能上去三指，你我便都摆脱了吧。”
义隆近年是越来越易躁易怒了。他稍稍松动手中力道，却没松开手：“你若还是不知改过，就不止是静妃那么简朴了。”
义隆的声音很轻，听在齐妫内心却如一座巨山：“以是，你是想把这后位还给她？”
她有多想推开阿车，眼下，就有多尽情地回吻他。
“嗯。”芜歌闷哼，疼地愈发紧地攀住他的背。迟早是要走到这一步的，她再不想委身仇敌都好，这是她的宿命。她把心底纷杂的情感十足放弃，微仰着下巴，强忍着脖颈处的痛意。“阿车。”她唤，带了一丝告饶的意味。
泪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唇畔，渗入两人绞缠的唇舌间，涩涩的苦。她攀着猖獗绝然的男人，在脑海催眠自欺着，他们还是曾经的模样，这是他的阿车，独属于她的阿车。
芜歌伸手递出那枚金锁：“这个，帮我收着吧。”本日，阿谁男人是太尽情忘我，才未曾留意这枚金锁，留在她身上毕竟是个祸害。
祸国妖妃，早已是写在她命盘中的宿命。
软榻上的帝王，一身明黄单衣，慵懒地斜倚榻上，顺手泛着一卷书。冷如刀镌的表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映着宫灯的柔光，彻夜显得格外温和。他瞧着表情不错。“平身。”虽未移眸，但语气很温和，“坐。”
齐妫颤了颤唇。
她是想推开这个胶葛她，残虐她的男人的，但是，她并无退路。她想起天一大师的谶言，“凰鸟折翼，下克宗族，上乱朝纲”。
拓跋……
义隆的眸光从册页移向她，见她这副希冀动容的模样，心底出现一丝烦躁和惭愧来：“朕还没说完。”
“你明日从北三所移去朗悦殿。”
“袁齐妫德行有失，不堪为后，贬为静妃，移居朗悦殿。”
他真的想过杀了怀中的女子，一了百了。但是，只这一个动机就近乎戮了本身的心。义隆恨极了如许的本身。
她想起阿谁黄粱普通的好梦，指尖止不住划过金锁的镂空斑纹。
齐妫便知彻夜再多言已是无益。眸底恰到好处地出现泪光，她起家福了福：“是臣妾多言了，皇上早些歇着，臣妾辞职了。”说完，抬眸，目光沉沦地望向慵懒的男人。从踏入这座殿那刻起，她心底就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打动，想要触碰阿谁明朗如玉的男人，想要他的拥抱和密切。
义隆感觉烦躁更甚，还是闭着眼：“朕意已决。休要多言。退下。”
齐妫点头，坐到义隆身侧坐了下来。
芜歌干脆滑落浴桶里，任微热的水淹没她的甲等，黑亮的长发如水藻普通浮在水面上。好久，她实在憋不住气了，才蓦地钻出水面，大口呼吸着。
他有多愤恨，唇舌的胶葛就有多残虐。可他料想不到的是，阿谁刁蛮成性的女子竟没抵挡，反而尽情地回吻他。
他抵住芜歌的额，呼吸尽数洒在她脸上：“朕想杀，却舍不得。”
这类眼泪，是最不值当的。她想起父亲的话，便苦笑着勾了唇。是啊，如许的眼泪既没让千里以外的阿谁男人瞥见，为此而善待她的晃儿，也没被建康宫里的阿谁男人瞥见，为此而心插一把匕首。当真好不值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