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芜――”
现在他头皮上空掉的一小块和他空掉一块的内心一样，羞于见人。
她凌傲地移眸，目光在滑向诰命席时，微微顿了顿。
“早没皇后了。”芜歌清清冷冷地打断他，在心一看来全然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模样，“心一，你连躯壳的毒都治不了，内心的毒就更加治不了了。”
芜歌悲悯地再次看向这个女子。袁五妹抬眸，正巧撞见她的眸光。
“阿芜，她当真是个不幸的女子。你就不能有点悲悯之心吗？”心一沉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可现在……
这是两个月来，她们头一回照面。她们之间隔着争奇斗艳的莺莺燕燕，相视一眼，相互勾唇含笑，点头以礼。不明就里的，还觉得这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娥皇女英。
站在齐妫身后的秋婵，在看到旧主脸上的笑容时，竟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受。她瞥一眼身前的主子，这个夺目一世，却在子嗣一事上被蒙在鼓里，暗自偷乐的娘娘，怕是气数已尽。她终究有些明白，旧主沉住气，等候这么久，是在等候甚么了。
袁五妹是落在最背面的阿谁，都跟着世人，迈开一步了，却又顿了下来。她转头：“淑妃娘娘不一起吗？”
“你到底跟她说了甚么？”心一颤声问。他实在想不出另有甚么比水银之毒和母家剧变，更能摧毁阿谁不幸女子的。
“主子没想要你如何。甚么都不做，就好了。”
芜歌感遭到那边投来的不善目光，眼波流转地回望畴昔。
“心一，你是这世上，我独一信赖，独一能够同生共死的知己！”她抢白，泪光在她眸底潋滟。
同父异母的mm，眉眼确切有几分像她，可惜也是个贱种。只是这个贱种有幸成为她的棋子，她不吝于恩赐一个好神采。
站在一侧的婉宁，红着眼圈，走近一步：“侯爷――”
心一戴着一顶玄色缁布冠，鬓角的头发看起来还是毛茸茸的，可为何要戴帽子呢？心一畴前是从不戴帽子的。
芜歌比手止住他的话，轻嘲地笑了笑：“敢问心一大师有体例解水银之毒吗？”
秋婵的脸颊有些不天然地抖了抖。前两日，十九在御花圃拦住她，所说的那番话，直叫她的心突了突。
五年前，她冲出承明殿，在玉阶上捂着心口，呕下的那口心头血，三年前，万鸿谷的各处哀鸿，满地鲜血……她的嫡亲和她本身遭受的统统，都将在本日这场夜宴里，以血还血。
芜歌不语，寂静地看着他。
她笑着点头，顺从着命妇对皇妃的根基礼数。
终究，殿外起了喧哗。是北伐得胜返来的天子和功臣们一起从建康北门开进了宫门。
芜歌的心安稳下来，可转念又有酸涩翻涌。这个女子何其不幸？夫君对她最大的仁慈，不是找来了心一解毒。明知是无解，统统都只是虚妄的希冀。
可芜歌却读到了另一层意味。她也不晓得算不算是自欺。袁五妹不是她的罪孽，她的动机固然可鄙，手腕也有些残暴，但终究还是成全了这个委曲的女子。
这支钗子是新婚时，夫君送给她的。纯金镶玉，嵌着罕见的紫色宝石。一向是她的心头好。
心一的神采更加白了，他张了张唇，半晌才道：“阿芜，我一贯说不过你。可到夫人的毒固然无解，但只要细心调度，是能够持续寿数的。而你如许刺激她，只怕会逼她走上死路。”
“她……想如何样？”
芜歌却笑了笑，抬手拂去脸颊的泪水。她起家，望着殿外的那双梧桐，它们枯枝萧索，朱红殿门像一幅富丽的画框，框着这幅枯山川，瞧着格外寥寂。
“父亲说，心一是我的佛陀，哪怕我远走天涯，他也会护我，渡我。他是父亲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父爱。现在，连佛陀也走了。”甜糯的声音，寥寂的语气，听着格外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