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单是这个认知就已叫他痛不欲生。
义隆坐在御案前,冷看着跪在殿中心的亲信之臣。这是七岁就跟从他的死士,是他在牙行与南风馆的老鸨竞价,花了足足一锭金买下来的。
他们是主仆,更是好友,他们是君臣,更是手足。
欧阳不治在狼人谷时,没少吃哑婆炒的下酒花生米,故而上前来仗义执言:“这可怪不得秋蝉丫头。老头子我都拦不住。”
“你自裁吧。这是朕给你最后的面子。”义隆幽幽地看着彦之。回想起这些年他们并肩经历的腥风血雨,贰心口莫名地有些胀痛。哪怕当初邱叶志自刎,他也未曾如此。阿谁监禁过他,重塑过他,培植过他的母舅和师父,他是恭敬和疏离的。
“哼,的确是罪该万死。”
他难以置信地抬眸望向主子。
失贞是后宫女子的命门。她在秋婵口中得知本相那刻,有种遭受没顶的万念俱灰。可她从不是认命的性子,阿谁贱人不贞不洁不还是宠冠六宫?阿谁贱人能够,为何她就一败涂地?
殿内,哪怕隔着殿门,相视寂静的两人还是听到了阿谁硌心口的名字。
齐妫生硬地跪着,并未回眸看到彦之,只眼角余光偷瞄着。死吧,该死的人,就应当早些去死。只要死了,营帐那夜才有能够淹没在时候的长河里。她悄悄攥紧了双手。余光瞥见到彦之从袖口抽出那把事前筹办好的锋利匕首,挥刀划过一道寒光,直直扎向本身的心窝,她残暴地咬唇,憋着那口气等候着热诚的闭幕。
呵,本来他气愤的,不过是小幺在这场暴风骤雨的复仇里,未曾对贰心慈半分。他贵为九五,可亲信之臣和结发之妻竟然有了轻易,这类奇耻大辱,前无前人,恐怕也后无来者。
齐妫怔了怔,周身还在微颤。
芜歌站在中庭,清浅地看着他。
小寺人又是小跑起来。
可彦之分歧。这是他曾经的左膀右臂。这是这世上,他最信赖的人了。
义隆的目光滑向呆跪着的彦之。自从被齐妫推开,他就是这副姿式,听她说出“热诚”二字,他满心都是无以复加的耻辱和惭愧。
不管是狼人谷还是绝命崖,对于背主之人,自裁已是最大的仁慈。而眼下,他竟然下认识地想饶了他。
她哽得周身轻颤:“但是,隆哥哥,当年,我想要的并不是毁她名节。”她点头:“我只是想她死!我的确不是个好人,可,隆哥哥。”
义隆在紫云钗划出那刻,确是有一刻动容,也确是想上前禁止的。可才绕开御案,就又被阿谁可爱的痴情男人给捷足了,他感觉好笑至极,便当真嘲笑了:“好一对磨难情深。”
殿内,三人又是难堪地对峙。
义隆的神采原就丢脸,现在,更加丢脸。阿妫总能抓住他的把柄。在这场咎由自取的惨案里,义隆实在半点都挑不出小幺的错处,可贰心底就是没法按捺的气愤。
义隆移眸,眸底蒸腾起一抹轻浮水汽。
“隆哥哥。”齐妫完整复苏过来了。她恨不能杀了跪着的男人,可眼下,她不能透露半分。一番歇斯底里的宣泄过后,她只晓得她必须紧紧抓住夫君的怜悯和旧情,她不甘心就此沦落,她要翻身。
彦之的泪和他的血一样澎湃。贰心口扎着匕首,深深叩礼:“谢主子不杀之恩。”他昂首,单膝起家,又是一道寒光闪过,溅起一道血光,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到彦之在主子薄怒的谛视下,面色转作青白,噗通跪倒,伏手深叩下去:“卑职罪该万死。错不在静妃娘娘,统统都是卑职的错。”
都已经脱手了,还如何罢手啊?她敛眸,轻嘲地笑了笑,何况,她实在也并未想对阿车做甚么,以她的气力,也做不出甚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