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叶志的手顿住,抬眸,对上义隆的目光:“皇上山长水远前来,就为问老夫这个?”
轮椅上的女子裹着貂裘,掩蔽得严严实实,连声音都似裹住,听不太逼真:“心一呢?”
心一微微张唇,却不知如何接话,便躬身想岔开话题:“暖炉还温吗?不如我去给你添些炭。”
义隆接过那盏茶,浅抿一口:“狼人谷既然成了朕的私兵,就只能唯朕命是从。教员既然铁了心不入仕,便不该插手政事。”
心一又张唇,还是接不上话,临了,只说道,“随你吧。”
……
邱叶志再叹:“老夫晓得了。皇上赋性仁慈朴直,那徐芷歌固然有个混账老爹,待你倒是一往情深。皇上于心不忍,也是人之常情。”他轻嘲一笑:“若她当真没死,老夫总会找出她来献给皇上。她虽不堪母范天下,替皇上暖暖床倒并无不成。”
面前的这张脸,惨白到近乎没有赤色,像极了放生池里绽放的睡莲,给人一种晶莹剔透不染灰尘的错觉。心一看得有些入迷,好久,才道:“我不懂易容术,劝你也别枉操心机。哪怕是易容圣手,恐怕也没掌控能整出一张与你现在相称的姿容。”
义隆扣着移门,冷看着邱叶志:“是朕想岔了。朕只想着她姓徐,流的是徐羡之的血。可朕忘了,她是朕的人,她本来应当跟着朕姓刘的。便是教员你,也并非与朕共姓之人。所谓疏不间亲,你僭越了。”
栖霞书院,坐落在栖霞山脚,由帝师邱叶志一手创办,现在已是第十一个年初了。
重获了名字,便仿佛重获重生普通,芜歌问:“我何时能出发?在宋地多留一日,便多一分伤害。你来往金阁寺,当真无人发觉吗?”
义隆立在后门口,闻声转过身来,寂静地看着这位被都城百姓奉作当代大儒的——刽子手。刽子手杀的人,怕是也比不上他吧。义隆微微眯眸,他背着光,周身像镀了一层清冷的雾光。
芷歌刚行到茶馆后门,就叫邱叶志给瞧见了。
义隆此次来,还是是微服。邱叶志虽早得了动静,却还是比及给门生们上完了课业,才来觐见。
……
女子怔了怔,才绽出一丝孱羸楚楚的笑容来:“你这是变相地夸我都雅吗?”
“就怕万一啊。”女子取下裘帽,扭头看向心一,“好不轻易死去活来,我不想功亏一篑。”
义隆很少来栖霞山看望教员。本日,是第二次。第一次来书院,还是他即位的前一日。
“我想叫芜歌。”女子惨白的唇颤了颤,净水眸子漾起浅淡泪光,“刘芜歌,我要时候提示本身,这世上再无徐芷歌。”
义隆原已滑开了移门,半个身子都走了出去,闻声,蓦地顿住。他扭头,眸子里燃起莫名的肝火:“弃与不弃,废与不废,得朕说了才算。”
女子捂着暖炉在怀,点头道:“我的名字,能本身取吗?人活一世,我不能占了你mm的身份,还占了她的名字。”
轮椅上的人比手,衰弱地打断:“不相干的人,无谓华侈唇舌。”
芷歌一边抬袖揩着脸,一边哼哼,“谁让你鬼鬼祟祟啊,还不让我跟着。”
义隆在后院的茶馆,已等待多时。
“皇上。”邱叶志轻描淡写地直点头,“你五岁时就晓得,喜怒不形于色,现在这是如何了?这才是为师不得不插手的启事。为师不想徐家那丫头成了皇上的软肋。幸亏,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
义隆平淡地看着他:“狼人谷当真没有动静?”
邱叶志多么机心?义隆感觉这世上没人比他师父更擅于假装。直到死,徐芷歌都觉得栖霞山上的帝师是极其钟爱本身的。
木轮碾过落叶,咯吱咯吱作响,衰弱的声音近乎埋在了落叶声里,“透口气罢了。比起你上返来的时候,我已经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