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歌笑了笑:“皇后娘娘只是想跟我说几句家常贴己的话。你归去后,就照实奉告哥哥,哥哥不会见怪你的。”
放过她的家人,算吗?明显是不算的。
这一眼对视,竟让姚皇后生出几分可惜之感。她敛眸:“建康来使夜访永安侯府一事,皇上和本宫都传闻了。”
拓跋嗣确切精力不济,面如菜色,此时正斜倚着软枕,眯缝着眼打量芜歌。
芜歌怔忪地看着他的侧颜,心口像堵了甚么,直让她喘不过气,脸上也燃得滚烫,刹时就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母子俩好一番忙活,天子才总算顺了气,只是,这番狂咳让他的神采染了一抹诡异的青紫色。他也不看母子俩,倒是指着那嬷嬷:“你,领她下去,好好验清楚!”
心一噎住,道不清心底酸涩的滋味,到底是忧心还是失落:“那我就在此处等你。”
“谢娘娘。”芜歌直起家,垂眸凝着脚下的金砖。
芜歌心底好不轻易涌生的零散暖意,被一封建康来的密信浇灭得一干二净。
论技艺,这两个嬷嬷都不敷十七一招的。
“你——”拓跋嗣气到手抖,瞬息,竟狂咳起来。
芜歌尴尬到无以复加,平生都未曾受过如许的劈面热诚,归正这个后位看起来并不能救她的父兄,救她的家属,不要也罢。她硬声:“皇上——”
芜歌看一眼他的胳膊,上回跟狼半夜比武落下的剑伤才愈合,天寒地冻,是不宜在此吹风的:“已经入冬了,你的伤口得好生养着。回府里等我吧。”她说完,便领着十七,跟着带路寺人入了宫门。
“侯爷,您请回吧。皇上本日身子不利落,谁都不见。”老寺人亲身出了宫门来传话,也算是圣恩浩大。
有酸涩的液体从眼角滑落,一起滑进她的嘴里和内心。
殿门铿地合上那刻,芜歌的心莫名地动了震。
她又听到姚皇后清了清嗓子,便有嬷嬷从屏风背面走了出来。
“你——”拓跋嗣又动气了,瞋目盯着儿子。
拓跋焘看一眼芜歌,松开她的手,疾步走向魏皇。
姚皇后拖长调子,扣问地看向拓跋嗣,故作难以开口的难堪模样:“事关我大魏皇室的脸面,拓跋家是决计容不下有失妇德的女子的。”
“臣女芜歌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芜歌恭恭敬敬地屈膝施礼。
“我看谁敢!”拓跋焘冲那嬷嬷一声冷呵,直吓得那嬷嬷扑通跪倒。
“焘儿,空穴来风一定无因。”姚皇后慵懒地持续为天子顺着背。
“阿芜!”心一冷静地摇了点头,“你身子不好,皇后娘娘那边,让为兄去告罪吧。”他对十七:“你陪蜜斯归去,好生照看着蜜斯。”
拓跋焘想拉拢他,赎回她的家人,无异是痴人说梦。
芜歌的身子僵了僵,近乎是下认识地看向拓跋焘。
拓跋嗣倒是起火了。他指着儿子:“猖獗!不得诏就入宫,见了朕和你母后竟然不可礼,你觉得这天下就已经是你的了?”
公然是这件事啊。芜歌其实在入宫那刻已然猜到了几分,可真到了面对这刻,却还是尴尬。她死力按捺着心底翻涌的情感,故作不解地看着姚皇后。
拓跋嗣不语,神采却变得丢脸起来,看向芜歌的眼神掺杂了一丝杀意。
姚皇后心底嘲笑。神鹰营的死士,嘴比鹰都硬,她费了好大的工夫才打通永安侯府的家仆,得知了这个惊天奥妙。眼看着一个多月后就是太子大婚,她正愁没体例名正言顺地粉碎这桩婚事。
正殿,坐着的不止姚皇后,另有称疾不见外甥的皇上拓跋嗣。殿内,服侍皇后的宫人比平时少了很多,只留下两个最贴己的。
姚皇后见她这副强弩之末的架式,倒是不急不恼:“清者自清这句话,于你,于本宫都是一样。你如果明净,让嬷嬷验一验恰好绝了谎言。而本宫对焘儿的濡慕之情,还犯不着对你这么个不知入不入得了门的儿媳妇解释。”她说着便朝身后的嬷嬷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