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提及银子,人也显得精力起来,崴着身子问:“我们出去都快三个月了,上月没给我们发,这个月该当领两个月的月钱了吧?一个月一两二,两个月二两四,我们俩凑在一块儿,能有四两八钱,积累上半年……够拿这银子贿赂上头,等六宫再汲引大宫女的时候,就把您填上去。”
这回内府官员的眼皮子抬起来了,也反面她算这笔账,只道:“没错儿,就是二两四钱,大伙儿都是这么领的。”不耐烦对付她了,又扬声传唤,“下一个。”
颐行说是,“这会儿正要归去呢。”
柿子应了个“嗻”,只是不明白,踌躇着问:“万岁爷,您要酱牛肉干甚么?”
内府官员听了,眼皮子仍旧没有掀一下,在花名册上逐行寻觅。终究找见两个没打过钩的名字,嘴里喃喃念着:“尚颐行,焦银朱……”一手摸向边上装满银子的托盘,捡了两块碎银出来放在小戥子上这么一称,少了,又拈一块更小的放出去,这回差未几了,往她面前一倒,“二两四钱,收好了。下一个……”
满福啧了声,“这不是有我呢吗,我把万岁爷的行迹流露给您,您到时候想个别例冷傲表态,皇上一瞧这女人深得朕意,晋位这类事儿,不过一句话的工夫。”
颐行笑了笑,光这么听着,仿佛皇上就住她们隔壁,一抬脚就能见着似的,实在哪儿那么轻易。这类事毕竟还得靠运营,她在等候一个机会,机遇到了,没准儿一下子就撞进皇上内内心去了呢。
天子心头有些烦躁,重又低下头写朱批,一面抱怨:“女孩子就是费事,不给的时候偏要,给了又推三阻四……由她去吧,实在没阿谁命,也怨不得朕,就让她窝在尚仪局,当一辈子小宫女得了。”
天子面无神采,抬眸瞧了满福一眼,“她说还要揣摩揣摩?”
颐行倒没急着策画这笔钱如何积累,想起那酱香大肘子,内心还是空落落的。
银朱摸了摸脸,“我出去三个月,瘦啦,脸显见的小了一圈,就连这个……”她垂下眼瞧了瞧胸前,“都不累坠了,可见少吃肉还是有好处的。”
“依您看, 我屁股上会不会留疤?”
满福讪嘲笑了笑,“我可不敢称示下,女人太客气了。找女人说话,是因着昨儿的事,昨儿万岁爷存候然脉,还是夏太医服侍的,当时我就在边上站着呢,听得真真的,夏太医和万岁爷提起了您。您猜如何着,万岁爷公然想起您来,说‘就是万寿宴上,浇了和妃一身汤的阿谁?’,您瞧,你算是在万岁爷跟前露脸啦。”
天子目光流转,望向内里碧清的长天,叹了口气道:“喂鹰。”
但是想归想,宫女子的菜色以素居多,偶尔夹两根肉丝儿已经是开荤了,如何能期望大口吃肉呢。
“那天然是下注呀。”满福毫不讳言,“不瞒您说,我们做寺人的,最爱揣摩主子心机,也爱在后宫娘娘里找最有出息的那位倚仗。女人您是尚家人,虽说家里坏了事儿,不像早前了,但您家的风水还在,保不定有翻身的机遇呢。我这会儿和女人交交心,今后女人如果升发了,也种植种植我,就尽够了。不过有一说一,女人您最该谢的是夏太医,人家可为了您,说得唾沫都快干了,又说您如何好,又说您如何不易。依着我长年在御前的见地,万岁爷算是听出来了,接下来女人只要瞧准机遇使把劲儿,制造个和万岁爷的偶遇,万岁爷一上心,这事儿可就成了。”
***
冗长的帝王生涯,实在很无聊吧!天上地下唯我独尊,每天都是江山社稷、民生大事,本身的后宫虽充盈,那些嫔妃却一个都不得圣心。好轻易小时候的朋友仇家进宫了,爱恨就在一刹时。万岁爷现在的表情,不成谓不庞大,一方面感觉老姑奶奶费事,给脸不要脸,一方面又舍不下苦心运营了这半天的虫局,还想推波助澜,到最后构成个平生一世一双人的格式,好让他不必整天对付那一围房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