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不是白望川,白望川如何会是个宦官。”
白望川返来了。
当他面色如常地站在那人面前,却心跳如鼓,一会儿在想,白昕不知有没有给十三种下忘忧蛊,万一他还记得前尘旧事,又要如何持续相处;一会儿又想,十三毕竟是十三,只是一个毫无生趣的木头人,到底不是白望川,他又能放多少依托在他身上!
只见十三已从水中上来,伸直在池边,背对着凌九重。
凌九重想,白昕是对的,十三何止在身量上有上风。
他摇了点头,仿佛并不想晓得。
“为甚么让我去势?”
“因为你花宿柳眠,不学无术,上面长了疮。”
“那真是该死了!”
白昕死了。
凌九重道:
“可记得我是谁?”
“不是,白望川甘愿死了,也不会做个宦官,可我活着,还活得好好的。”
凌九重抚了抚他的头发,道:
“你是。”
十三游到另一边,低声道:
“这里多冷,回水里泡着。”
“不记得,只记得你,你跟我说,叫我等你,不出旬日便会返来找我。”
“我觉得要死在这里了。”
凌九重抚了他的手,不说话,旬日变成了十多年,他被这一句生生地刺穿了心肺,却还活得好好的,行尸走肉普通。
凌九重站在门外,听到屋子里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猜想他已经将里衣都脱了,果不其然,扑通一声,这个千年大魔头也不由勾了唇角,浅笑半晌,十三担当了白望川的随性,他设想着白望川跳下混堂的模样,眼神里也有了笑意。
十三绝望似的点头:
凌九重心中一恸,随即游到他身后,也不敢就此抱住他,只道:
风悄悄吹动,卷得面前人衣袂纷飞,他渐渐回身,日光微小泛黄,太阳已经偏西了,那半山坡一片荒凉,杂草丛生,他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一笑,凌九重恍忽一下,觉得本身置身于暖和的春日中,周身一片朝气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