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两哎！能买多少壶酒吃多少只烧鸡睡多少个女人！
县令变了神采，快步走到正门前，嚎了一嗓子：“囚车往西走！往西走！别堵在衙门门口！”
虞锦扯唇笑了笑：“长辈不敢夺您所爱。”
审得乏了，县令也懒得再审。
虞锦指了指本身：“我保。”
一旁的婢女听清这调子，神情微变，不安地喊了声：“主子？”
谁知，虞锦轻描淡写道：“与其杀无辜，宁失不经，县令莫要胡涂。”
“一百二十两？德高望重？”
下首坐着的刘荃听着两人说话，偷悄悄打了个呵欠。
等啊等，从朝晨坐到半上午，这客总算是要走了。
刘荃得空细想，结结巴巴又喊了一遍：“锦爷您有事尽管叮咛，随叫随到的。”
她在那儿安温馨静坐着，捧着盏上好的祁红香螺。这茶刘荃他爹普通舍不得喝，只要高朋临门的时候才忍痛拿出来，人女人却只沾了沾唇，便不动了，只捧在手中暖手，竟把他爹都衬成了俗人。
这炭不是甚么好炭，烟气重，只能放在窗下烧，烧出的丁点热气不等散开，就全被门廊裂缝的冷风带走了。
衙门师爷赔笑道：“女人如果想听，我给您寻个会唱曲儿的送到您府里去，别听这肮脏之人唱的，免得污了您的耳朵。”
“这是你们陈塘县的曲儿？”
虞锦也就不说甚么了。
乍一瞧，不似别的女人那般娇俏可儿，可细细一品，倒别有两分味道。
怕被跟车的百姓挡了道，说完，虞锦也不再等，带着侍从往囚车的反方向行去了，头也不回地留下句：“转头把人送我府上。”
唱的是甚么？
直到地上一寸高的积雪泅湿了鞋，她才挪了挪脚。
因他本年不惑又四，恰好是在陈塘县任县令的最后一年，按理儿来岁就要往海津府走了。治下如果多了一桩悬而不决的性命官司，怕是不妙。
朱紫问话，不敢怠慢，守门的八个衙役都跑上前听了几耳朵，总算听出来了：“回您的话，这是泾阳那边的曲儿。前些年泾阳被铁勒占了，关中百姓便拖家带口往咱东边跑，在咱陈塘县安家立户的很多。”
离得近了，里头的犯人看得更清楚了，一身破布麻衣，遍体是伤，裸在外边的手足冻得青黑，进气多出气少。要不是还在唱着曲儿，怕是早被当作个死人了。
虞锦只略略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野。
也不知是个甚么来头。
实在，这是一桩疑案，人证物证俱全，十足指向囚车里那人。可事中蹊跷也在此处，这犯人经了好一番酷刑鞭挞，皮都脱了一层，却死不认罪，骨头硬得很。
陈塘县一场大雪断断续续下了三日，待河上冰层结了两寸厚，雪总算停了。
县令和师爷哑口无言，连带着狱卒和门口一圈衙役都瞠大了眼睛。刘荃结结巴巴问：“女人……不，锦爷要他干吗？”
“啊？”
县衙门口站着的不止县令一人，师爷、文书、衙役、侍从十几人，都无动于衷地瞧着他，没人吭声。
他天亮时分才从和顺乡爬起来，半碗粥没喝完，就被他爹喊来待客。还当是甚么高朋，来了一瞧，好嘛，一个比本身还年青的女人。
没有县令发话，囚车未行，停在衙门门口。一时候四下死寂，只要他这沙哑歌声。
夏季比不得春夏，没甚么时令蔬果，桌上就摆着一碟新奇的橘，再没别的，单放那儿委实不太都雅。刘安德喝口茶润了润嗓，满脸老褶透着宽和：“咱这陈塘县三面环水，过冬也比别地儿冷，还没甚么好吃食，女人初来乍到，怕是不风俗。”
元光九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