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上，虞锦都细细打量着他的神采，问他：“如何俄然想返来看看了？”
她眼圈都红了，三恪哥就站在她面前，必定看得清楚，却没开口问一句。昨日听柳富嚷嚷说，三恪哥在县里开了铺子，当上了虞家的大掌柜，已经出人头地了，必定是瞧不上她了。
跟来的两个衙役都打了个寒噤，留在院外不肯出来。虞锦却面无惧色，跟着往里走。
冯三恪放在栅门的手顿了顿，“爷要出来？”
冯三恪答：“我主子，也是我的拯救仇人。”
桌上的长明灯倒了，贡品盘子滚了一地，半年畴昔了，生果菜肴全烂成黏|腻的脏水，虞锦拣着洁净处所下脚，一起走到了灵堂前。
她本日穿戴一身浆洗得泛了白的破衣裳，方才跑来时满心欢乐，并不感觉，可此时却宽裕得短长。虞锦便不提了，打小拿钱养出来的矜贵，看一眼便知不是浅显人，可她再看冯三恪，竟也穿戴一身绸面棉衣了。
冯三恪模糊记得，自家是五岁那年来到村里的，跟香茹家比邻而居，一晃眼就是十二年。十二年一起长大，他和二哥到处护着她，如护自家亲妹子。可他在牢里半年，香茹没去瞧过一眼。
冯三恪攥动手里的茶盏，低垂眼睑，无甚神采。
“拯救仇人呐……”阿茹手指绞着衣角，悄悄喃了一句，不说话了。她又细细看了虞锦几眼，内心泛上愈发难言的滋味来。
阿茹内心一恸，内心的话再忍不住了，也不再顾忌虞锦，哭着问：“三恪哥，这半年你过得好不好？”
她生了一把好嗓，声音那尾巴都是打着弯儿的。
冯三恪扯了扯唇，没出声。
柳家村不大，全村同姓，当初冯家能在这村里落脚，还是借了县衙的光。
被保出狱的嫌犯想要回村, 只要一个别例, 就是由保人先去县衙讨份文契, 再派俩衙役跟着回村里才行。
听着这甚么护身符、纳鞋底的，心又凉了半截。
冯三恪想说灵堂还没拆，阴气森森的，万一她被吓到了。可他清楚虞锦脾气，她盘算主张的事，谁说也没用的，便将这些话咽回肚子里。
阿茹家里三个哥哥，一个在县里当学徒，一个衙门当捕快，三哥最出息，在乡里的私塾读书，她家在柳家村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了。
虞锦把那张香案扶正，退了两步站在灵堂前，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她本想告慰二老，放心去吧，三恪前程无量，她必将三恪拉拔到出人头地的高度。
而现在，两边仿佛掉了个儿似的，不过是半年的时候，不过是差了一身衣裳，阿茹竟无端端感觉抬不开端了。
半年时候，时过境迁，她开口说的倒是这个。
冯三恪仿佛是记不太清了，还细细想了一下，才答：“柳香茹。”
可内心的话已经藏了半年，本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说的机遇了……
虞锦没说话，只抬手表示他往前走。
马车终究行到了处所，冯三恪跳下了车。
冯三恪垂眸看着，一时竟想笑了。
可她再去瞧她三恪哥，竟没甚么反应，仿佛一点没感觉这有甚么不对的，眉眼疏离，脸上也没笑，侧着身拆那祭幛。
而冯家呢？除了那五亩瘠地，再没有别的。百口五张嘴，靠着冯三恪一人赡养。
“我好说歹说，如何都不可。押着我回村的捕头听得烦了，跟里正说了几句硬话，里正和村中族老才许我在家中设个灵堂，尸身却还是不让埋，无法之下只得火化。这半年我没回家，也许灵堂都没拆。”
她埋低脑袋，哭得肩膀微微颤抖。
时逢铁勒南下，关中百姓四散而逃，多数往都城那边逃了。而都城对外来百姓卡得严，没有户契引子便入不得，关中避祸的百姓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都城周边诸县落脚，在陈塘县安家立户的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