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尝尝。”虞锦冲他招招手。
冯三恪寂静了一会儿,低声道:“愿您这辈子也别有。”
好好的寄意沾了旧事就变俗了。虞锦百无聊赖地丢开县志,将将躺下,阖上眼又感觉屋里闷, 翻了几个身,愈发闷得喘不上气, 干脆披衣坐起, 去了院里透气。
他本身换了个冷冰冰的石凳坐下,太冰了,坐下时没忍住颤抖了下。
冯三恪望着亭下这池清凌凌的水,低语道:“怕案子又生波折,怕年前批文下不来,怕孙捕头查出的凶手不是真正的凶手,就算是真的,升堂的时候,万一那凶手编出了新的说辞,万一写了供词的那几人又不给我作证了,万一县老爷嫌我一趟一趟地烦得不可……”
哪儿那么多万一啊?虞锦直想感喟,事儿还没产生呢,他就找了无数个万一,仿佛全天下的万一都会不长眼地凑他身上。
想归想,不敢说,只得将坛子递过来。
“主子如何来了?”
他说着说着,眼里夙来的沉稳之色一点点陷落。
冯三恪不答只笑,抬头将坛里剩的阿谁底儿喝尽了,随后板板正正坐在她面前,半天憋出一句:“主子年纪不大的……”
冯三恪跟谨言最勤奋,天没亮就起了,忙活了一早上,备下了很多零嘴点心,觉得本日生领悟比昔日还好。
兰鸢听完,嘴撅得快能吊个油壶了,皱着脸小声嘀咕:“说半天,就没一个解气的体例,合着我这顿骂就白捱了。”
“买卖行当有万千,同业多了去了,是撵不完的。可他们千万不该学我们的零嘴铺子,照搬咱的点子,照搬咱的崩豆,照搬咱的零嘴杂烩,乃至连货架摆放都照搬了去。拾人牙慧,实在恶心。”
可夜风寒凉,到底是冷得短长,虞锦坐了一会儿,冷意就从脚尖攀爬上到小腿。
“一比财力,便是跟他们竞低价,他卖四钱的东西你卖三钱,保住本,少得利,尽管跟他们抢客人。崩豆三文就是本钱了,他没法比这再低。”
“季家之前光卖点心,张家光卖皮糖,明天竟学咱家也卖起了点心崩豆糖瓜灶糖肉脯,一模一样的东西!铺子前支几张桌让客人免费尝,里边分开屋子,一屋卖一样!连装崩豆的油纸袋都跟咱家一样大小!半斤一包的!”
亭子四角的红灯笼悬在高处,风一吹飘飘悠悠,愈发衬得他眸子黑亮,专注盯着人看的时候,透着一股温吞的暖意。
“我不怕同业,却最烦别人学我走过的路。”
她没忍住叨叨了两句:“大早晨的,喝个米酒你也不温一下,跟喝冰水似的。”
“小小年纪的,气性倒是大。”虞锦弯唇笑问:“那你们回府来是想如何?喊上保护畴昔砸场子去?”
虞锦拿帐本敲了她脑袋一下,气定神闲道:“能安身于市、不惧同业的贩子,底气有四――一比财力,二比货,三比新意,四比诚信,四个别例都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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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十七,比弥坚他们也大不了两岁,只是个子高些罢了。
兰鸢气得够呛,可惜没有砸人家铺子的胆量,走上前呛了两句,又被季家伴计嬉皮笑容刺返来了:“你家卖得,我家就卖不得?难不成这崩豆是从你腿|儿里生出来的,还得冠个虞家名姓?”
孙捕头临走前提了句“红鲤庄”,这名字起得有点意义,虞锦记着了, 还当是背后有个高雅的说法。
话刚落,虞锦就嫌他烦:“行了行了,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十来岁害臊怕臊的小女人,对着喝一口如何了?忒事儿。”
“二比货,咱家零嘴是几个嬷嬷做的,都是都城天香楼的金字徒弟,陈塘没人能比得过,客人尝几次鲜,天然晓得谁家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