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被弥坚引入府的, 最后那几天也是这少年带他安设下来的,冯三恪对他的感激乃至比对虞锦的还要来得深切些。刚进府时两眼抓瞎, 衣裳在哪儿领、月钱在哪儿领, 都要去问他。
别的孩子年前懒惰些也就算了,这几个是她看好的,可不能养一身懒骨头。虞家不缺钱,缺的是敢想敢做、敢拼敢闯的少年人,需很多磨砺才行。
冯三恪转头去看,竟是弥坚。
这回她没像平常一样判定拿主张,指腹磨蹭着算珠,慢腾腾地拨|弄了半天。
她一扬下巴,表示冯三恪持续往下说。
虞锦接了句:“县城里比乡间要好一些,可这几样买卖都是你们做不来的。”
冯三恪没敢多看,错开了眼睛。
弥坚便开端讲:“我昨儿晌午返来晚了,去厨房领饭的时候,听到两个嬷嬷干脆,说是再过几天就是腊八了。都说这腊八粥里有七宝,小米、红枣、冰糖、桂圆、莲子、大豆……另有甚么来着我给忘了。”
“噢!”兰鸢眼睛一亮,已经听懂了他的意义,想要插嘴,又被弥坚摆摆手拦下。
虞锦坐在外间一张椅子上,穿戴整齐,发梢却滴着水,朝他们望来的时候,眼中恼意还没消。
本来,刚才是在沐浴……
她没做过粮食买卖,都城粮食甚么价倒还听过几耳朵,陈塘的粮价却不清楚。可粮食本就是薄利多销的买卖,开个铺子卖腊八粥食材,点子讨了个巧,却也只能比别的小贩贵个几文,不然客人甘愿绕远路去买。
见其他仨孩子还愣愣怔怔,她拿算盘挨个敲了一下,恨铁不成钢:“店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么大个店只卖点琐细你们亏不亏,要做就做大的!”
虞锦算了一天的账,头昏脑涨的,刚沐浴崩溃味乏,这就又来人了,头疼得不可:“这一天三五趟的往我这儿跑,叫你们开铺子,竟似成了我的事。唉,这又如何啦?逮着耗子还是捉着甲由啦?”
这么想着,虞锦便开口:“这点子倒是不错,真要做起来却没你们想得那么美。”
“就是这个!”虞锦笑了。
因而竖起耳朵,听弥高讲接下来的关头。
碗里的面半温不凉,冯三恪三两口吃完, 背面有人拍拍他肩膀。
虞锦浅浅白她一眼,也不辩驳。
兰鸢急了:“是甚么你快说呀!”
虞锦挨个白了一眼:“都是不食人间痛苦的败家子。”
冯三恪跟着他出去,一瞧, 他把兰鸢、弥高和谨言都喊出来了, 三人已经等了一会儿, 冻得直顿脚。
“冯大哥吃完了没?”
弥高慌里镇静退出来,跟冯三恪撞了个满怀,他脸颊红得几近滴血,支支吾吾不能言语。谨言问如何了,他也不吭声,把谨言和冯三恪都拉到了院里,还带上了门。
“春联、福字。”谨言道。
“时下小贩都在路边支摊儿,卖烤红薯的摊儿上不卖炒瓜子,糖炒栗子店里头没有麻花,卖冰糖葫芦的不卖糖人……我们那么大一个店,就把这些零嘴全凑一块,弄个大杂烩出来,也许会有不测之喜。还不止是腊八,接下来的二十三祭灶,除夕、过年,一向到正月十五,家家走亲探友的,零嘴是离不了的。”
弥高抢了嘴:“新衣新鞋帽子!”
“晓得啦晓得啦!”兰鸢把他往饭堂里推:“从速吃你饭去吧,转头好好感谢你!”
过了一会儿,门从里边翻开,兰鸢小声把他们仨喊出来。
冯三恪没看她,仍望着坐在椅上的虞锦,四目相对,贰心口扑腾得缓慢,脱口而出:“是零嘴。各种味道的花生瓜子,八仙果、蜜饯、灶糖、番薯干、麻花、狗牙儿、鱼条……每家都会备上三五样零嘴,拿来哄自家孩子,客人来了摆出来也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