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凌晨,她给殡仪馆事情职员保举的房屋清理公司打电话,对方派来两个穿蓝色礼服的人。他们像看门人一样,胡子刮得干清干净,谦恭有礼,两人怜悯地看着她,但没说“节哀顺变”之类的话。他们以搬场工人的专业效力敏捷把瓷娃娃、碗碟和衣服打包进纸箱,用棉衬垫裹住家具,挪到卡车上。“它们要去那里呢?”玛丽琳度量着烹调书想,“那些床垫、照片、清空了的书架?”去人身后去的处所,统统都将归向那边,远去,消逝,分开你的糊口。
汤姆给她拿来一块生果蛋糕,开端自我先容――他是化学系传授;他和詹姆斯卖力检查一个修习双学位的门生写的关于一战中的化学兵器的论文。玛丽琳立即严峻起来,惊骇听到阿谁题目――那么,你是做甚么的,玛丽琳?――但是,汤姆并没有如许问,他们亲热友爱地客气了几句孩子多大了、本年的圣诞树真标致。当他提到本身正在做胰腺和野生胰岛素的研讨时,她打断他,问他是否需求一名研讨助理。他从手中端着的印有披着毛毯的猪的碟子上移开视野,昂首盯着她看。惊骇被人轻视的玛丽琳立即长篇大论地解释:她曾在拉德克利夫学院读化学专业,她筹算去医学院,她还没有拿到学位――临时没有――现在她的孩子长大了一点……
她驱车钻进夜幕,朝着家的方向开去,贴在她脖子前面的头发缓缓地流下了眼泪。
留在家里的詹姆斯任何一种鸡蛋的烹调体例都不会。每天凌晨,他都给孩子们麦片当早餐,然后发给每人三十美分,让他们中午在黉舍里本身买饭。“妈妈甚么时候回家?”内斯玩着他的电视餐盒上的锡纸,每天早晨都会问起。他母亲出门还不到一个礼拜,他又想吃水煮蛋了。“快返来了。”詹姆斯答复。玛丽琳没留下她母亲家的电话号码,并且,归正阿谁号码很快就要打消。“随时都会返来的。我们这个周末干点甚么,嗯?”
她翻到其他章节,寻觅更多的铅笔线。在“派”的部分,她发明了一条线:如果你想媚谄男人――烤个派吧。但是,必然要做得完美。放工回家后从未吃过南瓜派或者蛋奶派的男人是多么的不幸啊!在“蛋的根基烹调”部分划出的句子是:你嫁的男人会晓得他喜好吃甚么样的蛋。他能够不喜好你做的蛋,以是,一名好老婆,应当把握蛋的六种根基烹调体例。她设想着母亲咬着铅笔头读到这里,然后当真地划下来,但愿能够记着的模样。
玛丽琳送给莉迪亚第一本日记本之前,大学里停止了一年一度的圣诞派对。玛丽琳不想去。她和坏表情战役了一个春季。内斯刚进入一年级,莉迪亚才上幼儿园,汉娜还没出世。自从结婚以来,她头一回认识到本身没有闲事可做。她二十九岁,还年青,身材也苗条。脑筋仍然矫捷,她想。起码有才气重返校园拿到学位,实现她童年期间的打算。但是,她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如何写论文、做条记了,曾经写论文、做条记的景象仿佛是在梦中。晚餐需求做,内斯需求喂饱,莉迪亚需求有人陪着玩,她哪有工夫学习?玛丽琳翻看报纸上的乞助告白,发明都是雇用女办事员、管帐和案牍的。这些事情她都不会。她想起本身的母亲,她母亲想让她过如何的糊口,她母亲为她设想的人生轨迹:丈夫、孩子、屋子。她现在独一的事情就是办理这三样东西。这就是母亲对她的全数希冀,她现在已经实现了,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表情庆贺圣诞节。
她又想起了那座空屋子,那些平生积累下来的东西,现在恐怕已经进了旧货店或者渣滓场。她母亲的衣服能够穿在了陌生人身上,戒指套上了陌生人的手指。只要放在前排坐位上的那本烹调书幸存了下来。它是独一值得保存的东西,玛丽琳提示本身,那座屋子里独一留下母亲印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