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道:“他们只是想我退位……如许吧,我留在这儿冒充和他们构和,你趁机快走。”
沈弃急道:“千万不成!陛下一现身,他们必然立即射箭,您如有甚么闪失,我的血就白流了!”
李世民又道:“如果我将太子妃通风报信之事说了出来,当然可免她一死,但如许叛变夫君、害死家属的女子,你让她如安在世人面前安身?光是蜚短流长,就足以逼死一小我,或许死了对她才是摆脱!”
沈弃道:“陛下放心,太子妃已经去找李绩将军了,再过不久,救兵即会到来。”
沈弃见他眼中透露多少沧桑,不复初见时的骄雄傲气,心中不由感慨:“承干无情无义,父皇还一心想着如何救他,谁说帝王无情?”
沈弃道:“我本来已要拜别,偶然中见到有人追杀太子妃,是以脱手相救,这才晓得她撞破太子谋反的狡计,要被灭口。陛下,我有一事相求,太子妃对陛下忠心孝敬,六合可表,她绝没有参与谋反,为了揭露这一叛变,她是赌上家属性命,求陛下宽恕苏亶一家大小。”
李世民听到李绩会来救驾,稍稍放心,但心念一转,已发觉此中蹊跷,他深深望着沈弃,越看越有一种说不出的熟谙,问道:“你怎会及时突入东宫救驾?你究竟是谁?”
沈弃看出他痛心至极、感慨无已,只是身系国度重担,才强自忍耐,心想:“父皇手握天下江山,却没掌控救得了爱儿,这场叛变对他打击实在太大。”
李世民气中波澜起伏,沉默好久,才缓缓道:“承干再不孝,毕竟是我亲儿,我何尝舍得治他极刑?他不死,太子妃天然能够不死,但『犒赏不躲避仇敌、奖惩不包庇支属』乃是治国底子,我身为天子,不能坏了朝纲,这件事……”他神情一黯,涩声道:“我也没掌控!”
李世民道:“谋叛是十恶大罪,太子妃真会不顾统统去找李绩吗?”
沈弃却带着他一个滚身躲入横梁里,藉垂下的屋檐遮挡,道:“陛下莫要冒险,那侯君集不是来救驾的,相反的,他恰是叛党主谋,他用心这么喊话,是想勾引陛下现身,一举杀了您和太子,再嫁祸予我,您一出去,必是万箭穿身。”
忍不住握了李世民冰冷的手,道:“父……陛下,您要保重身子。”
李世民目光幽远,飘向远方空山灵雨处,思路垂垂回到了十多年前的玄武门,那一场兄弟相残、子逼父宫的景象仿佛又重现面前:“畴前我觉得我做的事都是对的,我信赖我能管理好国度,比建成、元吉都来得好,为了天下百姓、为了跟从我的人,我不吝与兄弟相争,本日我才真正体味到太上皇心中是多么苦痛!”
沈弃抱歉道:“对不起,陛下,我虽有些坦白,可我对您绝没有歹意。”
李世民点点头,道:“小兄弟,多谢你了。”
这千箭一射,两人岂有活命?李世民道:“朕站到屋顶上,让他们看清楚朕还活着,免得你蒙受冤枉。”
沈弃一愕,答道:“我幼年之时,曾在苏产业太长工,苏亶老爷和蜜斯都对我很好,是我的仇人。”
剎那间,轰雷隆隆劈天破地,侯君集的惊骇也冲升到了顶点,心想这两人非死不成,便大声呼喝:“乱国蠹子闯进东宫行凶,已经杀了陛下、太子,来人快射箭!”
李世民目光眺望天涯,道:“畴前我站在承天门城楼远眺,觉得天下江山一览无遗,尽在把握当中,想不到在这宫檐上,看出去的风景更广宽,仿佛连苍穹天宇都可看破,但这里的风景只要你才看得见,我即便身为一国天子,也没法随时上来……”他长长一叹,道:“毕竟有些事是我做不到的!”
李世民担忧道:“那人武功确切高强,再斗下去,你必定会减轻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