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武珝又来奉侍,她先拈了几块沉香末,放入熏炉里,扑灭香气,叮咛内侍道:“这沉香有助陛下舒缓胸涨腹闷,谨慎别熄了。”又扶李世民坐起,为他换上新软的衣衫,再端来一只细瓷碗,柔声道:“陛下,这碗『枣肉沫糊粥』是孙神医送来的摄生方剂,专治虚劳赢瘦,您先服下,歇息半晌,再喝碗宁神茶。”
李治晓得武珝这么说,已不能推搪,才望了父亲一眼,心已快从口里蹦了出来。李世民浅笑道:“雉奴,你这阵子照顾父皇,也非常辛苦,是应当得犒赏,既然媚娘想把犒赏回报你,你有甚么要求便说出来吧。”李治一时惭愧得无地自容,双膝不觉跪了下来,昂首在地,内心煎熬如火,一张脸胀得通红,就是吐不出半个字。李世民笑道:“如何不说话?”
李治再忍不住昂首低低切近,和顺的眼神好像凝了一江春水,将她的身影深深印在眼底。
李治不觉松了口气,道:“谢父皇。”他要站起家,俄然一个踉跄,几近站立不稳,这才发觉双腿已发软,背衣全然湿透,他微微躬身施礼,慌乱地告别拜别。武珝却神采自如,只悄悄跪安:“谢陛下。”便退身出去,心中悄悄奇特:“长孙无忌究竟来谈甚么事,连雉奴也得支开?”
李世民笑道:“好!朕就饶你三筹。”武珝欢乐道:“谢陛下恩宠。”不由意瞄了李治一眼。李治立即明白了她的意义:“她是筹算胜了父皇,然后提出要求。”心口不由怦怦而跳,一张脸微微发红,却不知两人这么眉来眼去,早已落入李世民眼底,也等着瞧武珝会提出甚么要求。李治在中间旁观两人一子一子往前走,一忽儿但愿武珝能胜,好顺势处理困难,一忽儿又但愿父皇胜出,本身不必提出那要命的要求,一颗心如在水里、火里滚了十7、八趟。
李治不由得心中一紧,不知父亲会说出甚么话来,又怕本身会冲出不该的话,一时候只觉五内俱焚。武珝低了头,任由李世民握动手,轻声道:“媚娘能为陛下解忧,就是最大的福分,只要陛下身子康泰,媚娘已别无所求了,妾身再为您揉揉……”顺势抽了手,十指搭上李世民的肩,安慰道:“陛下要放宽解,不然任何灵丹灵药也治不了心疾。”李世民浅笑道:“朕让你别忙了,你排个『双陆棋』,陪朕玩玩。”
武珝心想:“畴前圣上不喜好与我下棋,总说我落子太锋利,不给人留余地,本日他头昏目茫、体力不支,如何反而要破钞无谓的心力?莫非想摸索我?我可不能太露锋芒。”她命宫婢取来一只双陆棋盘,置于案上,这棋盘非常精美,长二尺、宽一尺,两个长边各有十二个以螺钿镶成的花眼,两个宽边中间有一个新月门洞,盘面以螺钿镶嵌成云朵、花枝、飞鸟等光彩炫丽的图案,盘下有托泥。
武珝垂首柔声道:“陛下仍春秋鼎盛,睿智更胜往昔,媚娘如何也赶不上。”李世民浅笑道:“这几日你奉侍得好极,你若能胜出一局,朕便犒赏你一件小玩意。”武珝谦逊道:“天子鸿运高照,陛下才干无双,妾身一个小秀士,怎能够赢棋?除非是日出西方,又或者是陛下肯饶上三筹,那媚娘才有但愿得个小犒赏。”
武珝垂首道:“多谢陛下用心让棋,犒赏媚娘一个要求。”李世民笑问:“你想甚么犒赏?”武珝瞄了李治一眼,道:“前些日子,媚娘种植的一株牡丹枯了,幸得太子殿下提点,才晓得本来是植错了体例,媚娘感激在心,想把这恩赏回报给殿下,不知陛下允准否?”
李世民立觉不对,不过是一场玩乐的棋局,随口承诺的小犒赏,如何两人推来送去,一点也不像要获得犒赏,反而象是获得斩首令!但话已出口,不能忏悔,李世民双眉一蹙,道:“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