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珝点点头,心想:“是王皇后的堂兄,长孙无忌的人马。”
李治闷了好久,始终不敢对人言,此时被武珝一语勾出内心深处的不满,一时像倾泄大水般滚滚而出:“不但如此,客岁右骁卫郎将高侃奉了父皇之命,率回纥、仆骨兵马前去北漠,安定『车鼻』之乱,高侃大胜而归,不但消弭了北方隐患,安宁了边陲,更使北漠直接归入我大唐辖下,我想升任他为北庭安抚使,又遭到阻扰。文臣当中,韦思谦脾气朴重、光亮磊落,我很想汲引他,却遭群臣反对,厥后我才晓得本来他曾获咎过褚卿。”武珝道:“这些年,满朝文武,从宫城禁卫统领到远征外邦的行军总管,满是关陇门阀的人,难怪陛下行事到处受掣肘。”
武珝道:“那么请陛下为媚娘在这座高山底挖一铲土,可吗?”李治笑道:“这事轻易!”说着便站起家,到凉亭外寻了一个铲子,捋起袖子,脱手铲起土来,连续铲得十几铲,铲得非常当真,泥土泼溅到身上,也不觉得意。武珝跟到他身边,握了他铲土的手,打动道:“我不过一介女尼,你身为九五之尊,却情愿为我脏了双手。”
说道:“接着长孙公就保举了玄武门的统领人选吧?”李治无法道:“娘舅发起了左千牛卫统领王方翼。”
李治闻言哈哈大笑,武珝见他畅怀,也笑如春花绽放,李治见她娇媚如昔,这一身素净打扮,更添了清雅神韵,忍不住搂了她,道:“幸亏朕有你一起相扶,你一个女诸葛真赛过满朝文武了!”
李治笑道:“倘若你让我移山,我也会为你移地,只不过恐怕得铲个十年,幸亏你只让我挖土,铲几拨土便轻易多了。”
微一游移,还是说道:“帮父皇肃除过亲人!我连下个令都得瞻前顾后,如何开战?我心中纵有万般抱负,也无能发挥,我这个天子……”
李治笑道:“这倒是!但麻绳这东西过分平常,两位王爷不会入眼的。”武珝道:“陛下还要加一道手敕说:『滕叔与蒋兄都善运营,敛聚了巨额财帛,以是不须朕别的犒赏,特赠麻绳两车,以供二王搓绳穿钱之用。』”
李治欣然道:“我懂了,父皇曾说臣子的是非功过全凭帝王心中的一把尺,他曾经贬谪李勣,再让我把人升返来,我也可如法炮制一番。”
武珝倚入他怀里,娇羞道:“媚娘日也盼、夜也盼,就怕陛下忘了我……”李治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叹道:“朕没有一刻忘了你,只不过这天子不好当,又要等服孝期满,才让你等得久了。”
李治道:“娘舅也不是胡乱保举,王方翼重情重义,一身好技艺,又有才调,我也非常赏识他,只不过……”
武珝柔声道:“只不过陛下的设法老是不能遂行,心中不快罢了!”
这几句话如当头棒喝般,直震得李治心中一阵阵荡漾:“她说得不错,在他们眼中,父皇才是赐下繁华繁华的恩主,是死命尽忠的工具,而我不过是继位罢了!”
她口里说“想动哪一名”,实在是“敢动哪一名”。李治本来还犹疑,听她这么一问,即开端当真思考:“娘舅是不能动的,李勣已贬谪过,现在就只剩褚遂良了,但褚卿一贯廉洁营私、朴重忠心,没甚么不对。”
武珝道:“既然陛下这么欣喜本身,又有甚么好愁烦?”李治无法道:“另有一事,叔叔滕王元婴与七哥非常贪婪,不时敛聚百姓财帛,我想斧正他们,却不知该如何动手,才不伤害叔侄兄弟的交谊。”
李治叹道:“娘舅担忧我识人不明,也是一片苦心。”武珝道:“长孙公纵有一片热诚,为的也是大唐江山,而不是陛下,贰心中服膺的是先帝的拜托,也不是陛下的号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