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断念抱着老婆,此时真正了然娇妻之心,两行热泪流了下来,过了好一阵,才道:“你瞧我是鬼吗?”
杨断念在室中四下打量,见到桌凳橱床,竟然无一物不是旧识,心中一阵难过,眼眶一红,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伸袖子在眼上抹了抹,走到墙旁,取下壁上挂着的一根生满了锈的铁枪,拿近看时,只见近枪尖六寸处鲜明刻着“断念杨氏”四字。
杨断念和包惜弱曾是恩爱伉俪,熟知包惜弱的本性,外柔内刚,当即明悟了她话里的意义,更是顾恤万分。本来残留在内心的那点芥蒂,转眼溶解殆尽,只剩下了宠溺心疼。
“铁哥,这事我还没奉告康儿,他是我们的孩子,等我,等我奉告了他,我就……”包惜弱粉颊含泪,她真的觉得杨断念早就没了,不然底子不会嫁给完颜洪烈。此时再见到杨断念,除了高兴,就是无尽的悔怨。
包惜弱道:“下次不准你再仗势欺人。”
包惜弱听了这话,满身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凝目瞧着杨断念,道:“你……你说甚么?”
杨康委曲的说道:“仗甚么势啊?我和那浑小子是凭真本领一拳一枪的比武。”说着从壁上摘下铁枪,一抖一收,红缨一扑,一招“起凤腾蛟”,猛向板橱门上刺去。
“铁哥,我,我……真的没想到,不是你的错。”包惜弱抽泣着说道,高兴之色闪现在了她脸上,又哭又笑的神采异化到了一起。
这事刹时庞大了起来。
杨康见母亲不肯开门,狐疑更甚,凝声说道:“只说几句话就走。”
贰心机工致,可不是那么轻易被瞒过的人,又不想朝差了想本身母亲之事,只能临时压下,渐渐调查清楚。
杨康脑筋一转,随口编了个来由:“王府混出去了特工。”
杨断念不答,走到板桌中间。拉开抽屉,只见放着几套男人的青布衫裤,正与他畴前所穿戴的一模一样,他取出一件布衫。往身上披了,说道:“我衣衫够穿啦!你身子弱,又有了孩子,好好儿多歇歇,别再给我做衣裳。”这几句话。恰是十八年前那晚,他见包惜弱怀着孕给他缝新衫之时,对她所说。此时旧事重提,当真百感交集。
杨断念方才关上了橱门,那边门闩跟着便断,门板飞起,杨康听到声音,径直闯了出去。他见母亲神采苍包颊有泪痕,但房中却无别人,甚为奇特,忙问:“妈,出了甚么事?”
人生的大悲大喜,莫过于此。
杨康明显听得室内有男人之声,起了狐疑,绕到门口,悄悄打门,道:“妈,我有话跟你说。”
包惜弱搂着他道:“不管你是人是鬼,我老是不放开你。”顿了一顿。又道:“莫非你没死?莫非你还活着?那……那………”包惜弱又惊又喜,掐了一动手臂,只觉钻心的疼,当即晓得这不是梦。
杨断念知他定要出去,晓得此时并不是父子相认的好机会。走到窗边想越窗而出,一推窗子,那窗却给人在内里反扣住了。
杨断念正要答言,忽听脚步声邻近,杨康在窗外道:“妈,你如何又悲伤啦?你在跟谁说话?”
包惜弱瞧出了杨康的鬼眼神,对付道:“是吗?你快去睡,这些事情你别理睬。”
“你情愿跟我一起分开王府吗?”杨断念抓住她的双手。直视包惜弱那双丹凤眼,唯恐听到不肯听的答案,整颗心都揪到了一起。
包惜弱仓猝应对道:“明天再说罢,这时候我倦得很,快点归去睡吧。”
杨断念缓缓的道:“我说犁头损啦,明儿叫东村的张木儿加一斤半铁,打一打。”
包惜弱只觉双脚酸软有力,跌在椅上,颤声道:“你……你是谁?你如何……如何晓得我丈失归天那一夜……那一夜所说的话?”她在王府当中,十八年来容颜并无多大窜改。但杨断念驰驱江湖,风霜侵磨,早已非复当年少年后辈的模样,是以这天重会,包惜弱竟未认出面前之人就是丈夫。只是两人别后相互思念,于当年遭难之夕对方的一言一动,更是魂牵梦萦,记得更加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