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言绪便将荷包还给了阿朵。看着阿朵垂垂落空赤色的双唇,言绪垂首道,“小扇没有爹娘,此生我是要照顾她的。”
“我要去倚岚门。”言绪紧攥着拳。
“那丫头丢了魂般在你身边坐了半日,便躲进破庙里再也不肯出来。我将你接来后,她日日四周寻你,变成了个讨人嫌的乞儿。”母亲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显得极其刺耳。
“谷小扇已经被接回倚岚门,这人间能杀叶浮生之人,她可算得一个。”
那一年,银装素裹,大雪漫天,红梅怒放,殷殷如血,父亲死在了一柄名动天下的利剑之下。
“去那儿做甚么?”
“阿绪此后便是我的!我一小我的!”那一年,谷小扇站在街角的石墩上,如许高傲地对小火伴们宣布。
谷小扇是真的不记得了……阿谁漫天飞雪的午后,那柄刃如秋霜的利剑,阿谁浑身鲜血的阿爹,阿谁狂傲冷戾的身影,另有阿谁残暴的本相……
言绪淡淡避开,与谷小扇擦肩而过,对她身后的美丽女子道,“你约莫就是芊芊了。”
言绪本筹算本日抽暇将扇坠买返来,不料午后单独去那玉石铺,却得知扇坠已被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买了去,心中不由有些遗憾。
言绪仓猝突入谷小扇屋内,见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谷小扇的指尖被戳了很多针眼,放在床头的荷包针脚粗糙,灰头土脸,百拙千丑,血迹斑斑。
谷小扇趴在言绪怀中垂垂入眠,可言绪耳畔,却一夜都是谷小扇抽泣的声音,“阿绪,今后我给你做更都雅的荷包。”
“绪儿,”母亲的声音温和美好,安抚着言绪干裂的心,“此后你便叫姬绪,偃月国筠皇是你母舅。”
言绪痛苦阖上双眸……那没法拭去的赤色,将本身和谷小扇永久分裂开来,那曾经令人眷恋的暖和,现在只余残垣断壁,大雨滂湃……
“我呢?”
“习武。”
陆昀巡寂静半晌,“她……有些事情记不得了。”
言绪不清楚,为何父亲未能与母亲厮守毕生,而是带着他与谷小扇藏匿在灵观镇,但从母亲的只言片语中,言绪模糊发觉出,偃月国与倚岚门昔日似有恩仇。
母亲暗中将言绪送回了灵观镇,在那边,倚岚门的人一向在找他。
此番来到窦乌,虽是为了让谷小扇稍作安息,但言绪也并非一无所获。昨日在一间玉石铺子里,言绪偶然中见着了一枚扇坠,那扇坠莹润透亮,翡中带黄,与偃月国母亲放于父亲牌位前那一枚极像。
返回堆栈后,已是日落西山,言绪这才发明,谷小扇完整不见了踪迹。这个让他牵肠挂肚却不得不冷眼相对的小丫头,不声不响跑哪儿去了呢……
那枚扇坠,言绪原筹算买了派人捎回偃月国,母亲寿辰期近,珠玉拱璧并不奇怪,可贵的是,那扇坠与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扇坠仿佛一对。既然人月两难圆,便让这扇坠成双成对,亦解了一份阴阳两隔的离愁别绪。
“我要报仇。”言绪持续道。
“母亲放心,”言绪抿了抿唇,扬起下颚,“我这条命,在没有给父亲报仇之前,毫不会死。”
倚岚门,藏匿于矗立入云的天都峰上。言绪再一次见到谷小扇时,她穿戴一身半新半旧的白裙欣喜若狂地奔过来,看似筹算像以往那般,跳到他身上,搂着他,在他耳畔嘟嘟囔囔说一堆乱七八糟的苦衷。
“习武?你父亲便是倚岚门最杰出的弟子!”母亲的呼吸俄然有些短促,“叶浮生武功盖世,以你的工夫,不但报不了仇,还会赔上一条性命!”
言绪看到谷小扇惊诧而绝望的眼神,心底出现一阵刺痛,那曾经被他捧在手心庇护的笑容,被他毫不包涵,亲手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