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滂湃大雨从夜空中倾泻而下,砸在院中、殿脊,收回震耳欲聋的声响。林伊人紧攥的拳缓缓松开,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
林涧之强打精力,看着大殿中婀娜多姿、端倪逼真的舞姬。衣袂飘飘,飞丝如瀑,桃腮害羞,美目流盼,那和顺甜美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过是为了搏得他半晌的谛视,可他独一在乎的女子,却已经完整健忘了他。
“皇上觉着,面前的帝皇菊较之那玉雕菊花,哪个更美些?”
“朕与你父亲常常一起饮茶。”林岂檀看着案上枝叶稀少的帝皇菊,如同自语。
“惊世绝俗,见之难忘,帝皇菊公然分歧凡响,儿臣恭贺父皇得此珍宝。”林涧之道。
景霈宫外,御辇、龙幡、仪仗扈从早已恭候多时,林岂檀、顾流萤抢先登上马车,林涧之、林伊人、林音音顺次坐入各自马车。
“都退下。”林岂檀摆了摆衣袖。
“他不爱喝酒,琴弹得很好。”
“是老奴粗心了。”吴奂声正要惶恐退下,却听林伊人温声道,“皇上,不知夜明珠是否可代替月光。”
“伊人可还记得你父亲的模样?”空旷的大殿中,反响着林岂檀的声音。
“花中之花?”林岂檀靠近打量,不由啧啧称叹,“虽说小了些,细心瞧瞧内里还真有些像是仙灵芝。”
“好,好。”林岂檀喜上眉梢,“吴奂声,去重赏那献花之人,顺道将养花的体例问清楚了,如果这花回到筱安有甚么闪失,相干人等其罪当诛。”
“算不上甚么大事,歇息两日也就好了……”
“皇上。”顾流萤微微一惊,展开美眸。
一众歌舞姬立即垂手而退,大殿内除了雨声,再无任何声气。
林伊人还是悄悄饮着茶,幽深清杳,古井不波,仿佛与这茫茫长夜融为一体。
“辛州,”林伊人撩开车帘一角,一匹青骢马立即靠近了马车,“你去找我师兄,问问他是否传闻过帝皇菊的事。”
当夜,景霈宫内一片喜气,因着世人皆睡得晚,待次日婢女奉侍林岂檀、顾流萤洗漱结束,诸人用过早膳,已是日上三竿。
“皇上还是多多保重龙体,这些悲伤旧事,此后不提也罢。”顾流萤安慰道。
垂垂地,细弱的枝干变得劲挺,本来干瘪的叶片好似接收了六合灵气,渐渐收缩开来。啪!一片卷曲的花瓣缓缓伸展,俄然一分为二,掩映在紫色花瓣中的模糊金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奥秘和高贵。
“夜明珠……”林岂檀沉吟,“吴奂声,去拿几颗夜明珠过来。”
“皇上的龙体但是有甚么不舒畅?”顾流萤道。
“皇上,这花芯与花蕊,看上去倒像是花中之花。”顾流萤道。
“是。”吴奂声返身而出,到了门口,仿佛俄然想起甚么,又仓促走了返来,“皇上,主子记得冯大人曾说过,这花在月色下有流光溢彩之感,莫非大殿挡住了月光,故而帝皇菊才没法绽放真容?”
诸人凝神屏息,谛视着陶土花盆中细弱伶仃的菊花。半晌后,菊花仍然仍旧,竟没有涓滴的窜改。
“天青色……”林岂檀神采间有一丝落寞,“皇兄一向独爱月红色衣衫,伊人竟不记得了。”
啪!又一声轻响。帝皇菊层层叠叠的花瓣终究尽数翻开,世人这才发明,在细颀长长的金色花蕊中,另有一粒莹润透亮米粒般大小的明黄色花芯。
“也是,”林岂檀端起酒盅,“七岁……这也怨不得他。”
“是。”青骢马不动声色侧立一旁,待世人远行后,扬鬃飞蹄急驰而去。
浅秋,微凉,夜近子时。
林伊人手中茶盏微微一滞。
林岂檀轻嗯一声,指着案上的帝皇菊道,“涧之、伊人,你们都过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