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俊美如玉、绝世出尘之人身形交叉,擦肩而过。林伊人倏忽眉梢轻扬,眸中一亮,“乌玠令能够给你。”
这句话里,到底有几分算计,几分至心,便是连林伊人也感到有些浑沌了。
“……下船后,你二人随我到东篱草堂暂住如何?”
林伊人看着案上的小半盅汤药,心中总算略感欣喜。
“小扇一向未醒,”秋闪闪将言绪让进门,“不过我测过她的脉息,看上去比起初平和了很多。”
笃!笃!笃!
谁能想到,一贯高高在上惊才风逸的堂堂翯王,竟有如此患得患失,展转忐忑之时。半晌,寂寂舱房中传来一声感喟,直将这夜衬得更加迷离凄惶。
半晌后,言绪长长吐出一口气,拂袖而去,风急浪高中传来泠泠轻语,“成交。”
“言公子……”秋闪闪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倦意的沙哑。
谷小扇侧了侧头,看向那抹纤丽身影。烛火映照着秋闪闪娇美侧影,腮若凝脂,吹弹可破,妍姿美丽,卓若芙蕖。谷小扇不由有些恋慕,如许家世好,性子又好的斑斓女子,才是与阿绪班配的才子吧。
悠悠烛火之下,一抹纤丽身影坐在案几旁,以颐支额,昏昏欲睡,明显已是极其怠倦。
不管如何,起码祁境已经能够饮药。他会等他醒来,陪着他一起去心梅园,看望阿谁好像睡莲般静影沉璧的女子。至于谷小扇……林伊人微微垂下视线,他向来都晓得,和她有关的统统,都只能是一段斑斓的回想,他毫无挑选。
只是,祁境形销骨立,气若游丝,怎能接受得起凝晖丹那刚猛的药力?言绪精通医术,尚且瞻前顾后不敢施药,如果一招不慎,祁境便有性命之虞,他又该如何是好?
谷小扇眸光一亮,面露欣喜之色。
林伊人微微阖眸,心中黯然。祁境此后若真如活死人普通度过余生,他救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舱房别传来悄悄的拍门声。
噼啪,又一道紫色闪电突如其来穿裂夜幕,刺目白光从舱房窗缝间一闪而过,床榻之上,谷小扇再次激灵灵打了个颤抖。
“他难关已过,余下不过是经心调度,”言绪冷道,“至于可否醒转,便要看天意了。”
谷小扇闻言,转了转眸子,从速阖起双眸假寐。
“辛苦秋女人了。”言绪道。
枕衾之上,谷小扇猛地打了个颤抖,展开双眸。
一股平淡的薄荷味浅浅缭绕鼻端,谷小扇呼吸安稳,仿佛甜睡。
“到了宜樊,便能够见到心梅了。”林伊人喃喃自语,“下船后,我便派人去扶游宫取凝晖丹……只是……”
“翯王神谋奇谋,姬某已经领教,”言绪举步朝前舱走去,“至于小扇,翯王如果执意揣着那乌玠令,就不必虚情冒充惺惺作态了。”
舱房外的拍门声略重了一些。秋闪闪终究惊醒,从速起家开门。
“我来看看小扇的景象。”门外,传来言绪清润之声。
“言公子不必客气。”秋闪闪垂眸一笑。
林伊人缓缓垂下视线,自怀中摸出那块翯王府密旨玉玦,在指尖悄悄摩挲。明日,楼船还要沿着岿河行驶一日,到了后日太阳升起之时,他们便会到达宜樊。在那边,言绪将带着谷小扇拜别,而他,只能站在原地,又一次悄悄看着她远去。
言绪足下一顿,瞳孔骤缩,任墨玉般长发在夜风中如云狂舞。
谷小扇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缓缓支起家子,突觉一阵晕眩,只好又寂然倒回床榻之上。这身子,仿佛越来越孱羸,不知可否撑到二十岁……谷小扇看着床顶纱帐,悄悄叹了口气。
秋闪闪微微一愣,只觉此时现在的言绪仿若冰消雪融,杏雨梨云,带着烟花三月的暖与和顺,与昔日的冷酷疏离判若两人,愈发灿烂刺眼得令民气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