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午膳时分,听闻南宫冀受伤,洛小北、秋彦启、秋闪闪顾不得用膳,手忙脚乱赶去照看南宫冀。林伊人苦衷重重,食不知味,在前舱勉强吃了几口百合酥,便看着食案上的秋桃建议了呆。
“甚么都喜好……”谷小扇喃喃道。
林伊人怠倦地揉了揉额角,多年来,他安闲应对诸多盗名暗世、蝇营狗苟之辈,并未如眼下这般心烦意乱过,这古灵精怪的谷小扇,仿佛必定是他二十年生涯中的劫数,每走近一步,便如同饮鸩止渴,作茧自缚。
“好。”谷小扇微微翘了翘唇角,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高兴。
洛小北左看右看,不明以是,见世人神采有异,暗觉大事不妙,蹑手蹑脚退出舱外。
舱房内,林伊人黯然垂眸,缓缓阖起窗棂。
秋闪闪娇躯轻颤,双唇垂垂落空赤色。
“这便是我与你的分歧。”言绪的话,如同他手中冰冷的凌云刺,深深扎入林伊民气底。
祁境当日说得没错,谷小扇犹似山涧灵雀,无拘无束,怡然得意,如有朝一日关进了笼子里,必如锁镣加身,苦不堪言。言绪视谷小扇为掌中珍宝,天然舍不得将她关入笼中,可眼下他所作所为,有哪一件不是为了筠皇姬延泊开疆拓域,又有哪一件不是为了偃月国缅际皇宫中那至尊宝座呢?
楼船顶,谷小扇终究哭累,埋在言绪怀中沉甜睡去。言绪轻拍着谷小扇后背,仍然和顺细语,声声安抚。他晓得她要甚么,向来都晓得,他便是她儿时阿谁暖和欢愉的梦,一向追逐不断,却一向可望而不成及。但现在,他又该如何做?为了她,便放过阿谁杀了父亲、完整毁了他和谷小扇的恶魔?
言绪身为偃月国世子一事,谷小扇明显并不知情。既然言绪曾多次表示,林伊人的身份必定没法与谷小扇双宿双栖,那么,他就一样应当晓得,偃月国世子的身份,也会是他与谷小扇在一起的庞大停滞。
言绪跌跌撞撞扑畴昔,不知该如何才气堵住父切身上汨汨涌出的鲜血。
“阿绪,”父亲沾血的手紧紧攥着他,“不要……奉告小扇……”
“杜若、夕雾、夏槿、南烛、景天、钩吻、香薷、水苏……”言绪冷冷报出一串药名,“秋女人还筹算让言某有话直说吗?”
此番南宫冀霸道之举,不测击碎了言绪与谷小扇之间雪海冰山,可言绪的心结,真的就此消弭于无形了吗?言绪与谷小扇多年来天涯天涯,毫不会毫无启事,他本日的让步,到底是放下了那不知启事的昔日恩仇,还是实在不忍谷小扇孤苦伶仃,单独面对痼疾和灭亡?
这人间,因果循环,到底是谁欠了谁,谁又如何说得清?只是,他如何做,才气让父亲的在天之灵得以瞑目,才气给小扇一个放心落意的归宿?
“阿绪……”父亲倒在地上,衰弱地唤着他。
洛小北并不清楚南宫冀、谷小扇、言绪三人在楼船顶层的景象,但看到阿谁丰神如玉的少年现在面如死灰躺在床榻之上,不由悄悄有些腹诽。南宫冀对谷小扇的好,世人都看在眼中,即便言绪有些吃味,也不该下如此狠手。正思忖间,一道清冷寂寂的身影排闼而入,秋彦启、秋闪闪立即警悟,持剑护在了床榻之前。
“慢着,”秋彦启一把夺太小瓷瓶,“谁晓得是药还是毒!”
“你说甚么!”秋彦启神采大变。
“死了也是自找。”言绪自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冷冷丢给洛小北。
“丹药?”洛小北大喜,拧开瓷瓶盖,就要给南宫冀服用。
言绪看着怀中腮边带泪的谷小扇,回肠百转,心乱如麻。
言绪只觉满身血液都涌入眸底,疯了般冲上去,誓要将那恶魔撕成碎片,却一次次被等闲击倒,毫无还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