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绪再也躺不住,立即翻身坐起,扬声道,“小扇,帮我打水来。”
一道清冷寂寂的身影飘然落出院中,视野扫过那独一亮着的屋子。摇摆的烛火在窗棂上映出林伊人清楚的表面,那身影沉吟一瞬,独自推开劈面客房,掩门而入。
林伊人收回狼籍的思路,远远了望宜樊西北角。那儿有一个种满睡莲的院子,内里住着一个静影沉璧的女子。可祁境眼下生不如死,他又该如何去面对她?
林伊人对女子并非毫无感受,但是他更清楚,晔帝筹算借着这些女子,将他变成一个迷恋酒色、醉生梦死之徒。并且,在那些犒赏的女子中,必定会有晔帝的眼线,林伊人毫不能冒险,让此中任何一人成为插入翯王府的刺。
祁境屋子里,谷小扇从速把手从林伊人的乌玉发簪上收回,仓促应着,一溜烟跑出了门。
昨夜,林伊人悄悄坐在黑暗中,细心辨闻着谷小扇的呼吸声,她从未住得离他如许近,近到让他忍不住去设想她娇美的睡颜。那微翘的唇角,那清透的脸颊,那灵动的端倪,那粉嫩的耳垂,那白净的颈项……每一样,都让他产生了一种难耐的巴望。
寒蝉凄惨,梧桐叶落,林伊人沿阶缓缓走上桥台,脚步所经之处,残叶飘零,黄花满地,带着萧瑟孤寂的悲惨。南宫冀吻过那花瓣般柔滑的双唇,言绪满满占有着那一颗小巧心,他明知统统相思皆如霜天红叶,转眼便被霜雪尽染,却还是百转千回,情难自禁,泥足深陷,欲罢不能。
“我去唤阿绪起家。”谷小扇急道。
进屋后,言绪并未扑灭蜡烛,只借着月光倒了盏茶,端在手中浅浅抿着。
林伊人挥灭烛火,悄悄负手立于黑暗中。言绪披星戴月,悄但是归,到底都见了些甚么人?宜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言绪出去这么久,是在误导他偃月国据点地处偏僻,还是彻夜他不止见了一批人?
没有身份的女子,向来皆是皇家后辈的玩物,但百显之女白羽阑,却有着兰茵公主的头衔。即便林伊民气中再顺从,也必须正视纳妃的近况,白羽阑此后便会是翯王妃,而谷小扇……他怎能忍心将她锁入高墙后院中,忍耐那永无尽头的诡计和算计?
若论姿容,谷小扇并非美若天仙的才子,若论去处,那丫头更是恶劣又野性,可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何时竟牵动了他的心,让他眸中映入她身影,便如得降雨露甘霖,津润了枯裂干枯多年的心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