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的夜里，屋里说话的声音垂垂小了。只剩下不着名的虫儿，还在一声一声尖叫。
儿子胡涂了。“那当初，爹爹究竟因为甚么把您赶出来？”
“不怪他。他固然脾气躁了些，对我也经常吵架。但我好歹是条性命，他不敢真将我饿死。不然我在这深山老林里，如何还能活得下去？”
“这么说，”儿子擦了擦眼泪，“他还经常给你送米面来？”
“那当然。这黄瓜也水灵。我在王产业老妈子的时候，就常见王家人给他们蜜斯买这个吃。”
“你这个爹，一贯霸道惯了的。他说一，旁人没有敢说二的。他在家里跋扈，对外却真有本事。娘刚嫁过来的时候，很不喜好。三天两端不是打就是骂，娘过得也不是滋味。咳咳……不过，能有甚么体例呢？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身边的人都劝我，说家里老爷能挣钱，会做买卖。当女人的就不图别的了。我想想也是这个理，就一向忍气吞声……”
周婶儿提了菜，又与柳蜜斯一道逛了一圈。嘴上还是骂骂咧咧，一会儿抱怨菜价高，一会儿抱怨天灾天灾，老百姓不得安生。终究总算把话题扯回了平常糊口，说道丁文书与柳蜜斯的糊口。
卖菜的一脸不屑，“瞧您说的。能有这口吃的就不轻易。平时不上外边转悠吧？奉告你，兵荒马乱，甚么东西都涨价。”
柳蜜斯奇道：“看不出婶儿你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周婶儿一边提菜，一边骂道：“再这么涨下去，我都不晓得还能吃几天！你这又不是啥灵丹灵药，还能治病不成？算了吧，我求菩萨保佑我能平安然安多活几年就好。”
母亲苦笑两声，摆了摆手，仿佛很不觉得然。
周婶儿还略有些害臊，掩着嘴偷笑。“瞧你这丫头，说的话让人听着舒坦。还不瞒你说，打我在这西河口住着啊，老有媒婆来讲亲。”
儿子听着，不说话。
“你娘舅……他也是个贪财的人……不然当初如何会把我许配给……哎……”
“但是我看不惯他贪财的模样。虽说我是他明媒正娶的老婆，却跟个丫环没两样。你几时见过娘戴过金饰，抹过脂粉，咳咳……”
“他……生性多疑。觉得四周的人，大家都图他的财帛。你本年二十了。他一点经商之道都没教给你。别人家的老子，恨不得本身的儿子顶天登时，将来风风景光。可他呢，恨不得死也要把那些金银珠宝都埋在棺材里。”
“那您老也没承诺？”
“我不图回阿谁家，为娘的只盼着你将来能有好日子过，就满足啦。从娘这里出门，几里地，有个甚么庙。等娘身材好了，就不时去，给我儿子烧香叩首，让菩萨神灵保佑我儿……咳咳……”
“你爹说我死了，随便就埋了。你娘舅这小我，夺目得很。就算晓得这里有题目，他又如何会去问？他有买卖，还都仰仗着你爹……”
“他不教你。你要本身去看，本身去学。将来他死了，你才有本领去担当家业！”母亲怒斥起来。
柳蜜斯来西河口大半年了。初时的水土不平也总算降服，脸上的痘痘少了很多。
柳蜜斯脸一红，微微低了低头。周婶儿这话有歧义，明显书棋只是领养在家，却成了“添了个小子”，说得仿佛是她与丁文书未婚先孕，生了个儿子似的。
周婶儿从当初夸奖她“身子苗条”，改成了夸她“面庞水灵”。柳蜜斯不美意义，也夸周婶儿不显老。
“我原觉得是娘舅家给您送来的。没想到会是爹爹……”
“但是他不该甚么都不教你！咳咳咳咳……”母亲冲动起来，又咳个不断。
柳蜜斯没搭话，她内心晓得，袁大头代替了孙文的位置，当了总统。但是这位袁总统卖国求荣，早已惹得怨声载道。听小贩说内里兵戈，估计是又发作反动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