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奔出去的张眉寿看到了父亲俄然变得通红不已的眼眶。
宋锦娘眼中欣喜。
上一回,就是宿世母亲过世以后,海棠居外的大椿树被砍断的时候。
是以,这些年下来,他仍能保持这份初心,已是令人动容了。
“那也不必非跟着我断发。”宋氏夺下剪刀,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打扮桌前坐了下来。
即便是还债,也早已还清了!
“拦住她!”宋聚惊声道。
莫不是老婆本日要与他断发绝情吗!
何况,人活着都许很多多的事情要去做呢,裁衣裳打金饰,教养后代,品茶操琴,赏花做羹汤……这些都令人表情愉悦,焉能只将目光放在丈夫一小我的身上?
见她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仿佛有些失落的模样,宋锦娘笑着揉了揉她的头顶。
只是想到芳兰就那么死在她跟前,带着到了嘴边却没说完的本相,她就感觉内心憋了一口气。
“你如何不说话了?”宋氏见他只顾盯着本身瞧,很有些不安闲,抬手拿帕子一边替他抹去脸上的泪,一边岔开话题似得讽刺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哭个甚么劲儿啊?也不嫌丢人害臊……”
宋锦娘笑着叹了口气,将他拽了出去。
……
内间中,宋氏站在打扮桌前,伸手三两下便拆掉发髻,抓了把剪刀,横在身前。
张眉寿听得懂姨母的意义——指得是她为了究查出本相,而不吝当场再三与祖母顶撞的行动。
如此各种场景,她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忽有一种如梦初醒之感,仿佛这些年来的统统艰巨苦涩、锋利哀思,全数跟着那场浑噩的大梦远去了,不过转刹时,就会被梦醒之人淡忘。
张峦见状会心一笑,起家让她坐在流苏凳上,说道:“来,我替芩娘绾发。”
那种感受说不清,启事也许有很多,比方长姐的倔强、女儿的英勇、丈夫时候与她站在一处的果断……
张眉寿摇点头。
张峦看着老婆手中的断发,肉痛不已。
张峦快步上前欲夺下,却又恐伤到老婆,而就在这短短的工夫里,宋氏已经对镜剪掉了一缕长长的青丝!
张眉寿这是第二次瞧见父亲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