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走到三进外,踏上越水拱桥,两旁绿树成荫,浓柳拂枝,扶栏下细流潺潺,散落一池碎光,柳音抬起俊容,嘴角挂着淡薄的笑意,暖风拂面而过,让人舒坦地不由浑身颤抖。
秦妈妈看在眼中,遍体生寒,逃命似的冲出屋门,顾不得呵叱院内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交头接耳的丫环们,径直朝云水居跑去。
“发枯了,人老了,昨日交谊安在?”说着,探脱手去沉沦地抚摩镜面,颤栗的双唇好像雨中秋叶,绿意尽消,叶脉断残,“双鸾镜啊双鸾镜,现在唯有你我尚记恰当初这间屋子里的鸾凤和鸣了。”尤良身躯前倾,整张脸贴在冰冷的镜子上,上方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展翅双凤好似真的活了过来,镶嵌了红宝石做的眸子灼灼地望着尤良的头顶。
“夫人・・・・・・”
尤良在宽广的屋室内飘飘零荡,手舞足蹈,踢翻了凳子,推到了花座,哗啦一通响,摆满了玉器古瓷的博古架翻倒在地,碎片飞溅,阵容浩大。
秦妈妈压下心口咚咚乱跳的鼓点,望着尤良惶恐莫名,一个大病未愈缠绵病榻的女子竟有这么大的体力,即便她一时粗心没防备,可几个时候前,尤良仍衰弱地捏不住一柄汤勺。
秦妈妈搜肠刮肚说了好一段,说完但见尤良好似丢了魂儿,眼睛一眨不眨,像是在看着她,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快走吧,夫人了,咱俩要被打死的。”被强拉过来的丫头低声说道。
夜幕初降,将军府内灯火明耀,华彩不凡,如云仆婢穿越此中,越廊过苑,各色珍羞茶点纷繁飘上了主子的饭桌,青瓦碧檐下,令人垂涎欲滴的香味从瓦楞从窗棂从门缝中悠然飘向四方,引得雀跃乌啼,虫鸣啾啾。
见此景象,两个丫头吓得浑身瘫软,相互搀扶着才气站稳。
“赵阙!”,柳音急厉地低吼一声,“你嫌命长作死,就离我远些,休要扳连了我!”
柳音冷冷睃他一眼,懒很多费唇舌,这笨拙武夫岂会明白,错如何认才会无形中令将军感觉非他二人之过。
屏风早已倒地,纱锦裂出几道破口,隔门大开,内间一览无余。
尤良缓缓从惊惧中醒过神来,捂着脸,呜哭泣咽哭成了泪人,豆粒般的泪珠子从指缝中挤出,染湿了大片绸衣。
“您好歹吃一些,弥补弥补,不然身子甚么时候病愈?”,秦妈妈如待女儿般轻声安慰,回身从漆盘上端了份将来及摆桌的冷蟾儿羹,“已经凉透了,清清爽爽,又不腻口,夫人就吃这一碗,如何?”
“哎呀――”,胆小的丫头不耐烦地抽出被抱紧的胳膊,闲逛时,俄然发觉身后正有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们。
不知为何,一句一字,尤良都听不出来,眼中是秦妈妈翻动的唇舌,耳中嗡嗡作响,脑海里空无一物,只是胸口巨石撞击般一波波钝痛。
秦妈妈一阵慌乱,暗骂本身粗心粗心竟说漏了嘴,一边软言哄着,“夫人别胡思乱想了,老爷整日挂牵夫人身子,白日里不是专门入宫请了太医来吗?可见老爷是极看重夫人的。”
盘盘碟碟形状不一的小巧点心和装点了金箔宝贵非常的粥食肉糜是千万人终其平生品不到一味的梦中飨宴,却被桌前这个面黄肌瘦姿容平平的女子一把推落在地,红红白白混作一团,香气变成怪味,直冲鼻息。
昏黄烟雾中,只见尤良痴痴坐在铜镜前,神采诡异莫名。
“还等甚么,秦妈妈返来如何办。”
看他一脸理直气壮,柳音不由怒上心头,肃容道,“为人谋士者,当经心为主,纵资材平淡,也该知堂堂男儿在仆人府中挑衅主家是非之举实为下作,柳某耻于为伍。”,言罢,视野不肯多留一瞬,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