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外植了大片绿荫,摆布两边各辟一条小道,徐婶出了院门,偶然间抬头望了一眼夜空,月如圆盘,清濯得空,星罗棋布,却稍显暗淡,无半缕云丝环绕的青碧天空如褪下遮羞薄纱的妙人,坦露无遗地铺陈着光净夸姣的身躯,徐婶心头突地一下,如此良辰,不知为何她却只觉不祥,昨夜产婆抱着死婴砰砰敲响院门时,她披衣出门,恍然看到的便是这副风景。
直至走到两扇大门前止步,站在野草蔓生的幽径上,徐婶怔了怔,抬头望下落了漆的匾额,班驳的笔迹已辩白不出,只凭雕镂的纹样便感觉持重至极。
门前虽萧瑟凋敝,还是难掩昨日繁华,狮面铜钉,门檐数丈,巍峨庄严之气劈面而来。
“老头子・・・・・・老头子・・・・・・”,景象突变,徐婶顿时失了方寸,高喊着扑了畴昔。
“啥?”,徐婶痴钝地反问道,尚未等她问出个究竟,徐管家先是狠恶地浑身打摆子,接着便昏昏然倒地不醒。
徐婶见他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言,依从地清算好了摔落在地的碎片,又着仓猝慌地铺好被褥,二人便歇下了。
以天涯之遥,徐婶亦步亦趋跟在徐管家身后,一边摆布细心探看,时不时低声嘀咕两句,一起上徐管家都仿若未闻,不予理睬。
但是,徐管家还是冷冷僻清,一派木然,沿着湖边蹲下,两手捧着襁褓往前探去,“莫怪我,我苦等此机会十余年,临胜之际却被你夺了去,如此・・・・・・便不若毁了这副躯壳,你我皆落得两手空空,方能稍安我心。”说罢,作势就要将襁褓向湖心掷去。
比拟之下,徐管家却似松了口气,紧绷的面皮稍稍败坏,拢了拢襁褓,上前一步,单手一推,灰蒙蒙的灰尘纷繁扬扬飘落,呛得身后的徐婶一阵咳嗽,忙一手掩面一手扇灰,措手不及间听闻徐管家幽幽说道,“在此等待,不成入内。”
闻言,徐管家浑浊的眼球不由微微颤抖,撇过甚,看着别处,“正中午分,烈阳曝晒。”
“慢着些,莫被旁人瞧见。”
东院上方的天空好似铺盖了一层无形的樊篱,明朗如白天的月色涓滴照不亮这百亩荒院,徐管家站在院中心,半人高的野草几将他佝偻的身躯尽藏,眯起眼,望着十余丈外连排的房屋,蛛网横布,暗中残虐,仿若要将仅剩的几缕亮光尽吞于腹。
“你瞅我干啥,还不快走?若被老爷得知你成心怠慢此事,定免不了一顿惩罚。”徐婶催促道。
徐伯的目光轻飘飘地在她脸上划过后,生硬地回身,迈步,虽面无神采,可法度之频密,举止之镇静仍将其孔殷闪现无疑,走至门口时还被半尺门槛绊了个趔趄,但他头都未低,独自度量婴孩朝外走去。
徐管家回了回神,打量四周草木富强却混乱不堪,一时未想起来,方欲开口问“这是哪儿”,目光便撞到那柄生了铜锈的狮面门环上,继而沿路往上望去,顷刻清灰的面色愈显式微之相,寸长的髭须颤栗着,“东・・・・・・东院,”扭过甚来瞪着老伴,厉声责问,“怎地将我带到此处来了?”
“可算了了一块芥蒂。”
徐婶一时惊奇交集,愣在原处半晌没缓过神来,待一个激灵从后背蹿出,忙转过甚朝外看去,院门已然敞开,只看到墙角处徐管家一闪而过的衣摆,再顾不得很多,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无辜妇人,休要扰她!”徐管家莫名说了句,而后熟稔地沿着密草丛中肉眼难觅的青石小道蜿蜒而行,约莫百步便顿住了脚,扒开厚重的波折,一片湖泊现于面前,只是昨日清透不再,全部湖面已被乌乌压压的藤蔓和水藻覆盖,打眼望去,与高山无异,但偌大院落满盈的阴湿之气都讳饰不住的恶臭,直熏得人头晕目炫,几乎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