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堂内立即温馨了下来,严兴济缓缓的说道:“现在孰是孰非都顾不得了,咱沔口三镇的漕帮传了二十几代,祖师爷赏饭吃,养家活命靠的是船,,通畅南北靠的是名。老帮主那年死死抓着我严瞎子的脖领子,我跪在他白叟家床前说了一句话,安青不分远和近,进了青门是一家,给座金山不换漕船,给座银山不改成例,老帮主这才闭了眼。畴前明到现在,这千里水路上闹过灾、闹过荒、出过匪,连朝廷都换了几茬子,咱漕帮后辈苦哈哈的折磨下来也没拆伙,根子就在这句话上了,任谁都不能挖了这条老根,只要守住这条老根,漕帮子孙代代就有了饭碗,当务之急先得顾着漕帮的名声,咱哥几个得留着脸下去见老祖们啊。今儿个你也别争,他也别闹,我就当一回家了,错也是这,对也是这,我想开了庙门收这小子进漕帮。”
所谓的公议实在不过是吵架,当在场的人分红三派的时候,严兴济始终静坐在一旁不发一言。一派是以刘黑皮的定见为主,力主不能杀四毛,来由是坏了祖训、折了名头、妄动冤刑、有干天和。一派是以柳八的定见为主,来由是帮中成议在先,随便变动个人决策,岂不是儿戏,乃至提出明天开这个香堂就是多此一举。并且四毛言之无据,未经核实,一番嘚吧嘚就让漕帮一众大佬窜改了主张,传出去不是个天大的笑话。第三派则既不支撑,也不反对,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命题,非论四毛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一旦被四毛传出去,漕帮的名声岂不就臭大街了,今后兄弟们还如何出去见人?正在大师争论不下,众说纷繁的时候,严兴济悄悄的咳嗽了一声:“我倒有个主张,诸位哥兄老弟一起参详参详如何?”
“长辈虽肤见薄识,但也晓得翁、钱、潘三祖抚恤孤寡,仁义兴教,才有了漕帮百多年香火连绵,沔口三镇在各位前辈苦心运营之下,更是威震漕路,靠的并不是漕帮持强凌弱,江湖同道对漕帮敬的实在就是一个德字。漕帮十戒当中二戒截路行凶,三戒盗窃财物,五戒讼棍害人,六戒毒计害人,七戒假正欺人,八,戒聚众欺寡。可就有漕帮后辈见利忘义,一颗老鼠屎坏了漕帮百年清名,就算外人不管,各位前辈如果晓得了,莫非就会坐视不睬吗?比来几年沔口三地哄传的乱葬尸和阴金册都是传闻,谁也没拿住贼赃,四毛本来想拦在肚子里,但明天各位前辈必然要讨说法,四毛也只能大胆自辩了,这册子仅此一本,是留还是毁悉听尊便,长辈言尽于此,这条命是死还是活任由发落。”说完这番话,四毛昂头负手而立,面带浅笑,青衫飘飘,倒是很有几分视死如归的飒爽豪气。
乱葬尸指的就是近些年被徐三刀一伙用奥妙窟害死的他乡亡魂,沔口三镇的江湖谎言满天飞,这些江湖大佬当然晓得,只是至今还是悬案。而“阴金册”则是黑话,阴金暗谕着死人的不义之财,册是指的杀人越货、坑死性命、奸盗毒杀以后销赃的帐本和证据,属于江湖上最下三滥也最无耻的行当,漕帮后辈如有违背,照着帮规是要绑在铁锚上烧身后沉江的,以是,普通人提都不肯意提。四毛递给刘黑皮的恰是一本记录了徐三刀和六子等人销赃的物件、时候、犯案的颠末以及三癞子作奸不法、刘疤子欺行霸市的详账和记录,这也是四毛苦心积虑汇集而来的证据,当初实在花了很多的工夫,本是留的一步杀招,没想到在这儿派上了大用处。
柳八爷拿着这本阴金册,涨红着脸说道:“凭甚么这一本册子就由着你空口白牙说啥是啥,再说了,和我们漕帮又能扯得上甚么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