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丞多虑了,凛信赖贤人定能还我姬家明净。”姬凛闻言莞尔一笑,“且现在风雪交集,贤人一贯对臣子优容,凛留诸位饮茶暂避风雪贤人定也不会见怪,如果少歇半晌风雪不断,也有家仆备车好送诸位归去。”
“贤人传旨却如此骄易,可见姬家素有不臣之心。”江芳见状冷哼一声,动员颧骨上厚厚的皮肉一抖。
“江中丞,陛下圣旨只命禁军围了姬府,除采买外不得外出,并未科罪;且文襄公新丧,死生之前无大事,中丞还是尊敬些好。”周坚皱了皱眉。
圣旨并不长,不过几息便念完,柳权声音鸿畅,震得庭中杉树上堆积的薄雪簌簌而落,更加衬得中庭空荡荡。
“贤人也说这‘小巧山馆本’可贵,待中丞看完不若借我呈给贤人一观。”周坚不是傻子,他幼时呆在贤人身边见惯了后宫妃嫔争风妒忌,那些不管多么出身的女子言语间不见一丝火气暗中却藏满了腥风血雨,江芳这等他却一听便晓得对方究竟在想些甚么,从青州到长安一起相处下来,他深慕姬凛本性高洁,且一起与之比武颇受对方指导,天然不肯让江芳随便占了便宜去,只内心对他更加讨厌,连带着对林清也生出几分恶感。
“此时白雪如飞絮,还请诸位于宅子中少坐半晌待雪停了再走不迟。”姬凛接了旨意先冲几人歉意一笑,“只现在凛守孝在家,一应饮食从简,少不得怠慢了诸位。”
“郎君,给几位郎君的牛车备好了。”世人还要说话柯老颤颤巍巍穿过中堂冲几人躬了躬身道。
“东宫太子之位事关国本,非你我一介臣子能置喙,还请中丞慎言。”宇文督微微一笑,伸手将小毛驴交在那茶博士手上,温声道,“我这坐骑便劳店家与我把守一二,等手中事毕便来找寻。”
姬灿的丧事过了不过数日,姬府门前一片冷僻,两个看家宅的石狮子上还系着白布,门口白底黑字的灯笼在朔风中飘摇不止,看的世民气中一阵难过。
“听闻江中丞一手隶书极其出众,刚好凛收有一贴《华山碑》的拓本,还请中丞一观。”姬凛见宇文督与柳权颇能得意其乐心中一舒,对宇文督感激得笑了笑,转头对江芳道。
“邕州天然是落雪的,但若说雪花大如席还要首推晋州,晋州与北魏交界之处长年落雪,我少年时游学曾经去过那边,夏季里树上都结满了冰棱,远远瞧去若琼瑶碎玉。”宇文督笑道,“至于说邕州,夏季里甚是枯燥,雪珠子落下来不过一夜也就化了,山上倒是能堆积起来;至于西域来的则多是些高鼻深目标贩子,他们还带着胡姬,那胡旋舞极其热烈,倒是厥后子宴出使西楚,与我东秦开了互市,另有很多楚人也过来,他们与我们生的类似,只穿着全然分歧。”
“还请内相颁旨。”姬凛说着便跪下来,此时天上又开端落雪。
一时一行人付了茶钱从茶坊中出来,远远一队禁军内着深蓝色窄袖袍外披甲胄,因着夏季冰寒,那甲胄之上都固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世人昂首一望,领头的人审批大红色猩猩毡的披风,玉面朱唇恰是周坚。
“竟是郭香的《华山庙碑》么?”周坚一愣,“贤人于宫中收有《华山庙碑》的‘华阴本’,不知姬郎君手中为哪个拓本?”
“砰砰砰!”一个校尉上前拍门,“天使宣旨来了!”
一时全部步队都沉寂下来,只听得见禁军的军靴踏着石板路收回“咯吱咯吱”的声音,如此行了不过一刻钟便到了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