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挤满了人,只得牵着马缓缓前行。如玉直直看着火线,仿佛那些欢娱高兴与她一点儿干系也没有。她搭上了一身大氅,将一头白发掩了个严严实实,只暴露了鼻翼,与冷然的唇。
白钟心下衡量一番,实在也别无他法,有百里在她身边,总比放她一人独行要好。只不过……
阴霾的天气沉沉霭霭,却拿臣民高低的热忱一点儿体例也没有,倾朝文武官员受昭帝之令早早便到了朝胜门,驱逐这位班师而归的皇子。
“她不是!”青燕攀着他的手,重重摇了点头:“我的颜姐姐那样疼我,断断不会抢走我的师兄!”
百里青修走在她身后,怔怔地看着她削峭的背脊。他的内心像压了一块瞧不见形状的巨石,让人沉甸甸的难受。她没了温润,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孤绝。一起下来,两人皆沉默无语,若不是他们形影不离,倒当真像素昧平生的陌路人。
“好。”如玉不动声色地渐渐说道:“便是如此,就有劳大哥你了。”
她抬眼一看,是还是与百里一样着了一身青衣的百里青燕。她面上涨得红红的,眼中尽是说不出的嫉恨。她眼睛紧舒展在两人相触的手上,猛地扑到两人中间,不住地推搡着如玉:“亏我还唤你一声颜姐姐,你倒好,清楚晓得我的情意,还跟他这么靠近!也不知你施了甚么邪法,引得师兄到处寻你,我眼泪都哭干了,却一点儿用也没有。师兄为了你违背师命离了宗门,狠心抛下我头也不回地走了。是你,都是你的错,你离师兄远一点!”
他松开手欲抬脚去劝,身子却不期一顿。他循着看下去,本来是青燕紧紧攥着他的衣衫不放手,她止不住地堕泪,倔强而又委曲地哀泣道:“你要去那里?又要丢下我吗?”
策画了算日子,盘算了主张便要起家回到昭营。她看了看身后沉默不语的两人,拉住缰绳的手顿了顿,侧过脸说道:“大哥,你们就在这里等我动静罢。”
他没法忍耐她的熟视无睹。
你如果铁了心,便来昭营乘机以待。
昭帝携了几位爱子宠臣,出城十里迎劳,按官衔品级顺次下排,一一行三跪九叩之礼拜谢上天。景谈纾远远便闻声城那边震耳欲聋的齐鼓乐奏之声,再走近一些,人群中抢先那人身着一身明黄,如高山普通昂但是立。他面上一僵,不动声色地垂下头,握着马缰的手紧了紧,步子却还能竭力把持得住,不疾不徐地在离一丈地的时候翻身上马,单屈膝盖沉声道:“儿臣给父皇存候。”
如玉从未去过皇城,没有来由更没有这个心机。
她垂下眼睑,这是昭国将领在疆场上留给她的话。现下木尔忽在他手上,史罕当真去闯昭营也并非绝无能够。羊入虎口自古皆有,这一次她恰好不能袖手旁观,他的命是她的,必然得要她亲手夺去!
她说到最后已然歇斯底里,如玉偶然与她争论,被她部下猛地一推,身子便向一旁晃了晃,踉跄了几步才得以稳住。
他星眸熙暖。
白钟低叹一声,回身对一脸落寞的百里青修说道:“到底还是着了魔障,一点儿也没了之前的模样。”
百里青修面色惨白,死死扣住青燕的双手不让她乱动,只是她现下那里还停得下来?也不管这是在哪,愈发地口不择言:“师兄向来都是我的,是徒弟的,是剑玄宗的。若不是因为我当初顾恤救你回了宗门,也不会到本日这个境地,早知如此,我本来就不该救你,让你埋在地下……”
“住嘴!”
百里青修一怔,终归是本身疼了多年的同门师妹,再有不满也舍不得瞧她受委曲,缓了调子道:“青燕,你沉着下来,你看看她,她是你最喜好的颜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