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早,行者起来道:“师父,那庙祝老儿,昨晚许我们鞍辔,问他要,不要饶他。”说未了,只见那老儿,果擎着一副鞍辔、衬屉缰笼之类,凡顿时统统用的,无不全备,放在廊下道:
却说那龙吃了三藏的白马,伏在那涧底中间,潜灵养性。
行者闻得,急纵云跳到空中,对他大呼道:“你这个七佛之师,慈悲的教主!你如何生体例儿害我!”菩萨道:“我把你这个大胆的马流,村愚的赤尻!我倒再三尽意,度得个取经人来,丁宁教他救你性命,你如何不来谢我活命之恩,反来与我嚷闹?”行者道:“你弄得我好哩!你既放我出来,让我清闲安闲耍子便了,你前日在海上迎着我,伤了我几句,教我来经心极力,伏侍唐僧便罢了;你如何送他一顶花帽,哄我戴在头上刻苦?把这个箍子长在老孙头上,又教他念一卷甚么紧箍儿咒,着那老衲人念了又念,教我这头上疼了又疼,这不是你害我也?”菩萨笑道:“你这猴子!你不遵教令,不受正果,若不如此拘系你,你又诳上欺天,知甚好歹!再似畴前撞出祸来,有谁收管?须是得这个魔头,你才肯入我瑜伽之门路哩!”行者道:“这桩事,作做是我的魔头罢,你如何又把那有罪的孽龙,送在此处成精,教他吃了我师父的马匹?此又是纵放歹报酬恶,太不善也!”菩萨道:“那条龙,是我亲奏玉帝,讨他在此,专为求经人做个脚力。你想那东土来的凡马,怎历得这万水千山?怎到得那灵山佛地?须是得这个龙马,方才去得。”行者道:“象他这般惊骇老孙,潜躲不出,如之何如?”菩萨叫揭谛道:“你去涧边叫一声‘敖闰龙王玉龙三太子,你出来,有南海菩萨在此。’他就出来了。”那揭谛果去涧边叫了两遍。那小龙翻波跳浪,跳出水来,变作一小我象,踏了云头,到空中对菩萨礼拜道:“向蒙菩萨摆脱活命之恩,在此久等,更不闻取经人的音信。”菩萨指着行者道:“这不是取经人的大门徒?”小龙见了道:“菩萨,这是我的仇家。我昨日腹中饥馁,公然吃了他的马匹。他倚着有些力量,将我斗得力怯而回,又骂得我闭门不敢出来,他更未曾提着一个取经的字样。”行者道:
行者没及何如,只得回见三藏道:“师父,这个怪被老孙骂将出来,他与我赌斗多时,怯战而走,只躲在水中间,再不出来了。”三藏道:“不知端的但是他吃了我马?”行者道:“你看你说的话!不是他吃了,他还肯出来招声,与老孙犯对?”三藏道:“你前日打虎时,曾说有降龙伏虎的手腕,本日如何便不能降他?”本来那猴子吃不得人急他,见三藏抢白了他这一句,他就建议神威道:“不要说!不要说!等我与他再见个高低!”
“师父,鞍辔奉上。”三藏见了,欢乐领受,教行者拿了,背上马看,可相称否。行者走上前,一件件的取起看了,公然是些好物。有诗为证,诗曰:雕鞍彩晃柬银星,宝凳光飞金线明。衬屉几层绒苫迭,牵疆三股紫丝绳。辔头皮札团花粲,云扇描金舞兽形。环嚼叩成磨炼铁,两垂蘸水结毛缨。行者心中暗喜,将鞍辔背在顿时,就似量着做的普通。三藏拜谢那老,那老仓猝搀起道:“惶恐!惶恐!何劳称谢?”那老者也不再留,请三藏上马。那长老出得门来,攀鞍上马,行者担着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