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八戒跟着丈母,行入内里,一层层也不知多少房舍,磕磕撞撞,尽都是门槛绊脚。白痴道:“娘,慢些儿走,我这里边路生,你带我带儿。”那妇人道:“这都是仓房、库房、碾房各房,还未曾到那厨房边哩。”八戒道:“好大人家!”磕磕撞撞,转湾抹角,又走了半会,才是内堂房屋。那妇人道:“半子,你师兄说目前是天恩上谷旦,就教你招出去了。却只是匆急间,未曾请得个阴阳,拜堂撒帐,你可朝上拜八拜儿罢。”八戒道:
沙僧道:“你看师父说的话。弟子蒙菩萨感导,受了戒行,等待师父。自蒙师父收了我,又承教诲,跟着师父还不上两月,更未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繁华!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那妇人见他们推让不肯,急抽身转进屏风,扑的把腰门关上。师徒们撇在内里,茶饭全无,再没人出。八戒心中焦燥,抱怨唐僧道:“师父忒不会做事,把话通说杀了。你好道还活着些脚儿,只含混承诺,哄他些斋饭吃了,今晚落得一宵欢愉,明日肯与不肯,在乎你我了。似这般关门不出,我们这清灰冷灶,一夜怎过!”悟净道:“二哥,你在他家做个半子罢。”八戒道:“兄弟,不要栽人。从长计算。”行者道:“计算甚的?你要肯,便就西席父与那妇人做个亲家,你就做个倒踏门的半子。他家这等有财有宝,必然倒陪嫁妆,整治个会亲的筵席,我们也落些受用。你在其间出家,却不是分身其美?”八戒道:“话便也是这等说,却只是我脱俗又出家,停妻另娶妻了。”沙僧道:“二哥本来是有嫂子的?”行者道:“你还不知他哩,他本是乌斯藏高老儿庄高太公的半子。因被老孙降了,他也曾受菩萨戒行,没及何如,被我捉他来做个和尚,以是弃了前妻,投师父往西拜佛。他想是离别的久了,又想起阿谁活动,却才闻声这个活动,决然又有此心。白痴,你与这家子做了半子罢,只是多拜老孙几拜,我不揭露你就罢了。”那白痴道:“胡说!胡说!大师都有此心,独拿老猪出丑。常言道:和尚是色中饿鬼。阿谁不要如此?都这们扭扭捏捏的拿班儿,把功德都弄得裂了。这现在茶水不得见面,灯火也无人管,虽熬了这一夜,但那匹马明日又要驮人,又要走路,再若饿上这一夜,只好剥皮罢了。你们坐着,等老猪去放放马来。”那白痴虎吃紧的,解了缰绳,拉出马去。行者道:“沙僧,你且陪师父坐这里,等老孙跟他去,看他往那边放马。”三藏道:“悟空,你看便去看他,但只不成尽管嘲他了。”行者道:“我晓得。”这大圣走出厅房,摇身一变,变作个红蜻蜓儿,飞出前门,赶上八戒。
那师父正按辔徐观,又见悟空兄弟方到。悟净道:“师父未曾跌上马来么?”长老骂道:“悟空这泼猴,他把马儿惊了,早是我还骑得住哩!”行者陪笑道:“师父莫骂我,都是猪八戒说马行迟,故此着他快些。”那白痴因赶马,走急了些儿,喘气嘘嘘,口里唧唧哝哝的闹道:“罢了!罢了!见自肚别腰松,担子沉重,挑不上来,又弄我奔驰驱波的赶马!”长老道:“门徒啊,你且看那壁厢,有一座庄院,我们却好借宿去也。”行者闻言,急昂首举目而看,果见那半空中庆云覆盖,瑞霭遮盈,情知定是佛仙点化,他却不敢泄漏天机,只道:“好!好!好!我们借宿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