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洞门,虽到不得那阿鼻天国;楞楞妖怪,却就是一个牛头夜叉。
大圣道:“我当时共有四万七千群妖,现在都往那边去了?”群猴道:“自从爷爷去后,这山被二郎菩萨点上火,烧杀了大半。我们蹲在井里,钻在涧内,藏于铁板桥下,得了性命。及至火灭烟消,出来时,又没花果养赡,难以存活,别处又去了一半。我们这一半,捱苦的住在山中,这两年,又被些打猎的抢了一半去也。”行者道:“他抢你去何干?”群猴道:“提及这猎户可爱!他把我们中箭着枪的,中毒打死的,拿了去剥皮剔骨,酱煮醋蒸,油煎盐炒,当作下饭食用。或有那遭网的,遇扣的,夹活儿拿去了,教他跳圈做戏,翻筋斗,竖蜻蜓,当街上筛锣擂鼓,无所不为的玩耍。”大圣闻此言,更非常愤怒道“洞中有甚么人执事?”群妖道:“另有马流二元帅,奔芭二将军管着哩。”大圣道:“你们去报他晓得,说我来了。”那些小妖,撞入门里报导:“大圣爷爷来家了。”那马流奔芭闻报,忙出门叩首,驱逐进洞。大圣坐在中间,群怪罗拜于前,启道:“大圣爷爷,近闻得你得了性命,保唐僧往西天取经,如何不走西方,却回本山?”大圣道:“小的们,你不晓得,那唐三藏不识贤愚。我为他一起上捉怪擒魔,使尽了平生的手腕,几番家打杀妖精,他说我行凶作歹,不要我做门徒,把我逐赶返来,写立贬书为照,永不听用了。”众猴鼓掌大笑道:“造化!造化!做甚么和尚,且家来,带携我们耍子几年罢!”叫:“快安排椰子酒来,与爷爷拂尘。”大圣道:“且莫喝酒,我问你那打猎的人,几时来我山上一度?”马流道:“大圣,非论甚么时度,他每日家在这里缠扰。”
野禽凭出没,沙鸟任沉浮,面前无钓客,耳畔只闻鸥。海底游鱼乐,天涯过雁愁。那行者将身一纵,跳过了东洋大海,早至花果山。按落云头,睁睛旁观,那山上花草俱无,烟霞尽绝;峰岩倾圮,林树焦枯。你道如何这等?只因他闹了天宫,拿上界去,此山被显圣二郎神,带领那梅山七弟兄,放火烧坏了。这大圣倍加惨痛,有一篇败山颓景的古风为证,古风云:
却说那大圣虽被唐僧逐赶,然犹思念,感慨不已,早瞥见东洋大海,道:“我不走此路者,已五百年矣!”只见那海水:烟波荡荡,巨浪悠悠。烟波荡荡接银河,巨浪悠悠通地脉。潮来澎湃,水浸湾环。潮来澎湃,如同轰隆吼三春;水浸湾环,却似暴风吹九夏。乘龙福老,来往必然皱眉行;跨鹤仙童,几次公然忧愁过。近岸无村社,傍水少渔舟。浪卷千年雪,风生六月秋。
“哥啊,他哄你哩,你几时又吃人肉哩?”白痴却才觉悟,掣钉钯,望妖怪劈脸就筑。那怪物侧身躲过,使钢刀急架相迎。两个都显神通,纵云头,跳在空中厮杀。沙僧撇了行李白马,举宝杖,吃紧帮攻。此时两个狠和尚,一个泼妖魔,在云端里,这一场好杀,恰是那:杖起刀迎,钯来刀架。一员魔将施威,两个神僧显化。九齿钯端的豪杰,降妖伐固然凶咤。没前后摆布齐来,那黄袍公开不怕。你看他蘸钢刀晃亮如银,实在的那神通也为泛博。只杀得满空中雾绕云迷、半山里崖崩岭咋。一个为申明,怎肯干休?一个为师父,决然不怕。他三个在半空中,往来往来,战经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各因性命要紧,实在难明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