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僧却也上前道:“哥哥,这是一阵旋风。”又问:“师父在那边?”八戒道:“风来得紧,我们都藏头遮眼,各自躲风,师父也伏在顿时的。”行者道:“现在却往那边去了?”沙僧道:“是个灯草做的,想被一风卷去也。”行者道:“兄弟们,我等自此就该散了!”八戒道:“恰是,趁早散了,各寻头路,多少是好。那西天路无穷无尽,几时能到得!”沙僧闻言,打了一个失惊,浑身麻痹道:“师兄,你都说的是那边话。我等因为宿世有罪,感蒙观世音菩萨感导,与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果,甘心庇护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将功折罪。本日到此,一旦俱休,说出这等各寻头路的话来,可不违了菩萨的善果,坏了本身的德行,惹人嘲笑,说我们有始无终也!”
那妖魔见他下问,越弄虚头,眼中噙泪,叫道:“师父呀,山西去有一条枯松涧,涧那边有一庄村,我是那边人家。我祖公公姓红,只因广积金银,家私巨万,花名唤做红百万。大哥归世已久,产业遗与我父。迩来人事豪侈,家私渐废,改名唤做红十万,埋头交友四路豪杰,将金银借放,希牟利钱。安知那无籍之人,设骗了去啊,本利无归。我父发了洪誓,分文不借。那借金银人,身贫无计,结成凶党,明火执杖,白日杀上我门,将我财帛纵情劫掳,把我父亲杀了,见我母亲有些色彩,拐将去做甚么压寨夫人。当时节,我母亲舍不得我,把我抱在怀里,哭哀哀,战兢兢,跟从贼寇,不期到此山中,又要杀我,多亏我母亲哀告,免教我刀下身亡,却将绳索吊我在树上,只教冻饿而死,那些贼将我母亲不知掠往那边去了。我在此已吊三日三夜,更没一小我来行走。
行者笑道:“你这个泼怪物,本日该死了,如何在老孙面前拆台!我认得你是个那话儿呵。”妖怪道:“师父,我是好人家后代,不幸遭此大难,我如何是个甚么那话儿?”行者道:“你既是好人家后代,如何这等骨头轻?”妖怪道:“我骨格儿小。”行者道:“你本年几岁了?”那怪道:“我七岁了。”行者笑道:“一岁长一斤,也该七斤,你如何不满四斤重么?”那怪道:“我小时失乳。”行者说:“也罢,我驮着你,若要尿尿把把,须和我说。”三藏才与八戒、沙僧前走,行者背着孩儿随后,一行动投西去。有诗为证,诗曰:
却说那孙大圣,兄弟三人,按下云头,径至朝内,只见那君臣储后,几班儿拜接谢恩。行者将菩萨降魔收怪的那一节,报告与他君臣听了,一个个顶礼不尽。正都在道贺之间,又听得黄门官来奏:“主公,内里又有四个和尚来也。”八戒慌了道:
却说那妖精在山坡里,连叫了三四声,更无人到,贰心中考虑道:“我等唐僧在此,瞥见他离不上三里,却如何这半晌还不到?想是抄下路去了。”他抖一抖身躯,脱了绳索,又纵红光,上空再看。不觉孙大圣抬头回观,识得是妖怪,又把唐僧撮着脚推上马来道:“兄弟们,细心!细心!那妖精又来也!”慌得那八戒、沙僧各持兵刀,将唐僧又围护在中间。那精灵见了,在半空中称羡不已道:“好和尚!我才见那白面和尚坐在顿时,却如何又被他三人藏了?这一去见面方知。先把那有眼力的弄倒了,方才捉得唐僧。不然啊,徒操心机难获物,枉劳情兴总成空。”却又按下云头,好似前番窜改,高吊在松树山甲等待,这番却不上半里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