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久等不见,心焦道:“各位与我传报传报,但迟了,恐伤吾师之命。”诸天道:“不敢报,菩萨叮咛,只等他自出来哩。”
正都在河边上喧华,忽听得河中间高叫:“孙大圣不要打船,破钞人家财物,我送你师徒们畴昔。”世人传闻,个个心惊,怯懦的走了回家,胆小的战兢兢贪看。斯须那水里钻出一个怪来,你道怎生模样:方头神物不凡品,九助灵机号水仙。曳尾能延千纪寿,潜身静隐百川渊。翻波跳浪冲江岸,向日朝风卧海边。养气含灵真有道,多年粉盖癞头鼋。那老鼋又叫:“大圣,不要打船,我送你师徒畴昔。”行者轮着铁棒道:“我把你这个孽畜!若到边前,这一棒就打死你!”老鼋道:“我感大圣之恩,甘心办美意送你师徒,你如何反要打我?”行者道:“与你有甚恩德?”老鼋道:“大圣,你不知这底下水鼋之第,乃是我的室第,自历代以来,祖上传留到我。我因觉悟本根,养成灵气,在此处修行,被我将祖居翻盖了一遍,立做一个水鼋之第。
三藏闻得道:“门徒啊,救我耶!”行者道:“你且放心,待我们擒住妖精,管束你脱难。”三藏道:“快些儿动手!再停一日,足足闷杀我也!”行者道:“没事没事!我去也!”急转头,跳将出去,到门外现了原身叫:“八戒!”那白痴与沙僧近道:“哥哥,如何?”行者道:“恰是此怪骗了师父。师父未曾伤损,被怪物盖在石匣之下。你两个快早应战,让老孙先出水面。你若擒得他就擒;擒不得,做个佯输,引他出水,等我打他。”沙僧道:“哥哥放心先去,待小弟们鉴貌辨色。”这行者捻着避水法,钻出波中,停立岸边等待不题。
那孙大圣在东岸上,眼不转睛,只望着河边水势,俄然见波浪翻滚,喊声号吼,八戒先跳登陆道:“来了!来了!”沙僧也到岸边道:“来了!来了!”那妖邪随后叫:“那边走!”才出头,被行者喝道:“看棍!”那妖邪闪身躲过,使铜锤急架相还。一个在河边涌浪,一个在岸上施威。搭上手未经三合,那妖遮架不住,打个花,又淬于水里,遂此风平浪息。行者回转高崖道:“兄弟们,辛苦啊。”沙僧道:“哥啊,这妖精,他在岸上觉到不济,在水底也尽短长哩!我与二哥摆布齐攻,只战得个两平,却如何措置救师父也?”行者道:“不必疑迟,恐被他伤了师父。”八戒道:“哥哥,我这一去哄他出来,你莫作声,但只在半空中等待,估着他钻出头来,却使个捣蒜打,照他顶门上着实在实一下!即使打不死他,好道也护疼发晕,却等老猪赶上一钯,管束他了帐!”行者道:“恰是!恰是!这叫做‘里迎外合’,方可济事。”他两个复入水中不题。
妖邪使锤杆架住道:“你也是半路里削发的和尚。”沙僧道:“你如何认得?”妖正道:“你这个模样,象一个磨博士出身。”沙僧道:“如何认得我象个磨博士?”妖正道:“你不是磨博士,如何会使赶面杖?”沙僧骂道:“你这孽障,是也未曾见!这般兵器人间少,故此难知宝杖名。出自月宫无影处,梭罗仙木揣摩成。外边嵌宝霞灿烂,内里钻金瑞气凝。先日也曾陪御宴,目前秉正保唐僧。西方路上无知识,上界宫中有大名。唤做降妖真宝杖,管束一下碎天灵!”那妖邪不容分辩,三家变脸,这一场,在水底下好杀:铜锤宝杖与钉钯,悟能悟净战妖邪。一个是天蓬临天下,一个是大将降天涯。他两个夹攻水怪施威武,这一个独抵神僧势可夸。有分有缘成大道,相生相克秉恒沙。土克水,水干见底;水生木,木旺着花。禅法参修归一体,还丹炮炼伏三家。土是母,发金芽,金生神水产婴娃;水为本,润木华,木有光辉烈火霞。攒簇五行皆别异,故然变脸各争差。看他那铜锤九瓣光亮好,宝杖千丝彩绣佳。钯按阴阳分九曜,不明解数乱如麻。捐躯弃命因僧难,舍死忘生为释迦。导致铜锤忙不坠,左遮宝杖右遮钯。三人在水底下斗经两个时候,不分胜负。猪八戒料道不得赢他,对沙僧丢了个眼色,二人诈败佯输,各拖兵器,转头就走。那怪物教:“小的们,扎住在此,等我赶上这厮,捉将来与汝等凑吃哑!”你看他如风吹败叶,似雨打残花,将他两个赶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