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此把行囊马匹,都到草堂上,齐同唱了个喏,坐定。那妈妈儿贤惠,即便携转小儿,咐吩烧饭,安排一顿素斋,他师徒吃了。垂垂晚了,又掌起灯来,都在草堂上闲叙。长老才问:“施主高姓?”老者道:“姓杨。”又问年纪。老者道:“七十四岁。”又问:“几位公子?”老者道:“止得一个,刚才妈妈携的是小孙。”
行者传闻不要,就拈在手中,幌了一幌,变作碗来粗细的一条棍子。那贼惊骇道:“这和尚生得小,倒会弄术法儿。”行者将棍子插在地下道:“各位拿得动,就送你罢。”两个贼上前掠取,不幸就如蜻蜓撼石柱,莫想弄动半分毫。这条棍本是快意金箍棒,天秤称的,一万三千五百斤重,那伙贼如何知得?大圣走上前,悄悄的拿起,丢一个蟒翻身拗步势,指着能人道:“你都造化低,遇着我老孙了!”那贼上前来,又打了五六十下。行者笑道:“你也打到手困了,且让老孙打一棒儿,却休当真。”你看他展开棍子,幌一幌,有井栏粗细,七八丈是非,荡的一棍,把一个打倒在地,嘴唇揞土,再不作声。那一个开言骂道:“这秃厮老迈无礼!川资没有,转伤我一小我!”行者笑道:“且消停,且消停!待我一个个打来,一发教你断了根罢!”荡的又一棍,把第二个又打死了,唬得那众娄罗撇枪弃棍,四路逃生而走。
行者闻谈笑道:“师父不济,天下也有和尚,似你如许皮松的却少。唐太宗差你往西天见佛,谁教你把这龙马送人?”三藏道:“门徒呀,似这等吊起来,打着要,怎生是好?”行者道:“你如何与他说来?”三藏道:“他打的我急了,没何如,把你供出来也。”行者道:“师父,你好没搭撒,你供我怎的?”三藏道:“我说你身边有些川资,且教道莫打我,是一时救难的话儿。”行者道:“好!好!好!承你汲引,恰是如许供。若肯一个月供得七八十遭,老孙越有买卖。”
毕竟不知那大圣投向何方,且听下回分化。
那伙贼见行者与他师父发言,撒开势,围将上来道:“小和尚,你师父说你腰里有川资,趁早拿出来,饶你们性命!若道半个不字,就都送了你的残生!”行者放下承担道:“各位长官,不要嚷。川资有些在此承担,未几,只要马蹄金二十来锭,粉面银二三十锭,散碎的未曾见数。要时就连包儿拿去,切莫打我师父。古书云,德者本也,财者末也,此是末事。我等削发人,自有化处。若遇着个斋僧的父老,衬钱也有,衣服也有,能用多少?只望放下我师父来,我就一并阿谀。”那伙贼闻言,都甚欢乐道:“这老衲人吝啬,这小和尚倒还慷慨。”教:“放下来。”那长老得了性命,跳上马,顾不得行者,操着鞭,一向跑回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