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魔闻言,战兢兢舍着性命,举刀就砍。猴王笑吟吟使铁棒前迎。他两个先时在洞前支撑,然后跳起去,都在半空里厮杀。这一场好杀:银河定底神珍棒,棒名快意人间高。夸称手腕魔头恼,大捍刀擎法力豪。门外辩论还可近,空中赌斗怎相饶!一个随心更脸孔,一个登时长身腰。杀得满天云气重,遍野雾飘飘。那一个几番立意吃三藏,这一个广施法力保唐朝。
老魔道:“如何都散了?想是闻得风声不好也,快早关门!快早关门!”众妖乒乓把前后门尽皆牢拴紧闭。行者自心惊道:“这一关了门,他再问我家长里短的事,我对不来,却不弄走了风,被他拿住?且再唬他一唬,教他开着门,好跑。”又上前道:“大王,他还说得不好。”老魔道:“他又说甚么?”行者道:“他说拿大大王剥皮,二大王剐骨,三大王抽筋。你们若关了门不出去啊,他会窜改,一时变了个苍蝇儿,自门缝里飞进,把我们都拿出去,却怎生是好?”老魔道:“兄弟们细心,我这洞里,递年家没个苍蝇,但是有苍蝇出去,就是孙行者。”行者暗笑道:“就变个苍蝇唬他一唬,好开门。”大圣闪在中间,伸手去脑后拔了一根毫毛,吹一口仙气,叫“变!”即变做一个金苍蝇,飞去望老魔劈脸撞了一头。那老怪慌了道:“兄弟!不断当!那话儿进门来了!”
行者道:“未曾。”长老道:“这等保不得我过山了?”行者是个好胜的人,叫唤道:“我如何保你过山不得?”长老道:“未曾与他见个胜负,只这般含混,我怎敢进步!”大圣笑道:“师父,你也忒不通变。常言道,单丝不线,孤掌难鸣。那魔三个,小妖千万,教老孙一人,怎生与他赌斗?”长老道:“寡不敌众,是你一人也难处。八戒、沙僧他也都有本领,教他们都去,与你合力同心,扫净山路,保我畴昔罢。”行者沉吟道:“师言最当,着沙僧庇护你,着八戒跟我去罢。“那白痴慌了道:“哥哥没眼色!我又粗夯,无甚本领,走路扛风,跟你何益?”行者道:“兄弟,你虽无甚本领,好道也是小我。俗云放屁添风,你也可壮我些胆气。”八戒道:“也罢也罢,望你带挈带挈。但只急溜处,莫玩弄我。”长老道:“八戒在乎,我与沙僧在此。”
老魔道:“你这等雄纠纠的,嚷上我门,莫不是要打么?”行者道:“恰是。”老魔道:“你休猖獗!我若调出妖兵,摆开步地,摇旗擂鼓,与你交兵,显得我是坐家虎,欺负你了。我只与你一个对一个,不准帮丁!”行者闻言叫:“猪八戒走过,看他把老孙怎的!”那白痴端的闪在一边。老魔道:“你过来,先与我做个桩儿,让我极力量着秃顶砍上三刀,就让你唐僧畴昔;倘使禁不得,快送你唐僧来,与我做一顿下饭!”行者闻谈笑道:“妖怪,你洞里如有纸笔,取出来,与你立个条约。自本日起,就砍到来岁,我也不与你当真!”那老魔抖擞威风,丁字步站定,双手举刀,望大圣劈顶就砍。这大圣把头往上一迎,只闻扢扠一声响,头皮儿红也不红。
却说那老魔吞了行者,觉得得计,径回本洞。众妖迎问出战之功,老魔道:“拿了一个来了。”二魔喜道:“哥哥拿的是谁?”老魔道:“是孙行者。”二魔道:“拿在那边?”老魔道:“被我一口吞在腹中哩。”第三个魔头大惊道:“大哥啊,我就未曾叮咛你,孙行者不中吃!”那大圣肚里道:“忒中吃!又禁饥,再不得饿”慌得那小妖道:“大王,不好了!孙行者在你肚里说话哩!”老魔道:“怕他说话!有本领吃了他,没本领摆布他不成?你们快去烧些盐白汤,等我灌下肚去,把他哕出来,渐渐的煎了吃酒。”小妖端的冲了半盆盐汤。老怪一饮而干,洼着口,实在一呕,那大圣在肚里生了根,动也不动,却又拦着喉咙,往外又吐,吐得头晕目炫,黄胆都破了,行者更加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