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笑道:“你不知我这棒不是尘寰等闲可有者。这棒是:鸿蒙初判陶镕铁,大禹神人亲所设。湖海江河浅共深,曾将此棒知之切。开山治水承平时,流落东洋镇海阙。日久年深放彩霞,能消能长能光亮。老孙有分取将来,窜改无方随口诀。要大弥于宇宙间,要小却似针儿节。棒名快意号金箍,天上人间称一绝。重该一万三千五百斤,或粗或细能生灭。也曾助我闹天宫,也曾随我攻地阙。伏虎降龙到处通,炼魔荡怪方方彻。举头一指太阳昏,六合鬼神皆胆怯。浑沌仙传到至今,本来不是尘寰铁。”那王子听言,个个顶礼不尽。三个向前重重拜礼,虔心求授,行者道:“你三人不知学那般技艺。”
八戒不敢言,掬掬嘴,挑着行囊,打着哈哈,师徒们奔上通衢。
行者才教三个王子就于暴纱亭后,静室之间,画了罡斗,教三人都俯伏在内,一个个瞑目宁神。这里却悄悄念动真言,诵动咒语,将仙气吹入他三人亲信当中,把元神收归本舍,传与口诀,各授得万千之体力,运添了火候,却象个脱胎换骨之法。运遍了子午周天,那三个小王子,方才复苏,一齐爬将起来,抹抹脸,精力抖擞,一个个骨壮筋强:大王子就拿得金箍棒,二王子就轮得九齿钯,三王子就举得降妖杖。老王见了欢乐不堪,又排素宴,启谢他师徒四众。就在筵前各传各授:学棍的演棍,学钯的演钯,学杖的演杖。固然打几个回身,丢几般解数,终是有些着力,走一起,便喘气嘘嘘,不能耐久;盖他那兵器都有窜改,其进退攻扬,随消随长,皆有窜改天然之妙,此等终是凡夫,岂能以遽及也?当日散了筵宴。
三藏道:“没多路,不须乘马。”四众遂步至城边街道旁观。本来那关厢人家,做买做卖的,火食凑集,买卖亦甚富强。观其声音边幅,与中华无异。三藏叮咛:“门徒们谨慎,切不成猖獗。那八戒低了头,沙僧掩着脸,惟孙行者搀着师父。两边人都来争看,齐声叫道:“我这里只要降龙伏虎的高僧,未曾见降猪伏猴的和尚。”八戒忍不住,把嘴一掬道:“你们可曾瞥见降猪王的和尚。”唬得满街上人跌跌睮睮,都往两边闪过。行者笑道:“白痴,快藏了嘴,莫打扮,细心脚下过桥。”那白痴低着头,只是笑。过了吊桥,入城门内,又见那大街上酒楼歌馆,热烈繁华,公然是神州都邑。有诗为证,诗曰:锦城铁瓮万年坚,临水依山色色鲜。百货通湖船入市,千家沽旅店垂帘。
话说唐僧喜喜好欢别了郡侯,在顿时向行者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援救儿童,皆尔之功也。”沙僧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湃浸润,活彀者千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奖饰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八戒笑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行者道:“我在那边作践你?”八戒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德与千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安闲饱饭,却尽管催趱行路!”长老闻言,喝道:“这个白痴,如何只考虑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
八戒闻言,欣然取出钉钯,抛在地下。沙僧将宝杖抛出,倚在墙边。二王子与三王子跳起去便拿,就如蜻蜓撼石柱,一个个挣得红头赤脸,莫想拿动半分毫。大王子见了,叫道:“兄弟,莫吃力了。师父的兵器,俱是神兵,不知有多少重哩!”八戒笑道:“我的钯也没多重,只要一藏之数,连柄五千零四十八斤。”三王子问沙僧道:“师父宝杖多重?”沙僧笑道:“也是五千零四十八斤。”大王子求行者的金箍棒看。行者去耳朵里取出一个针儿来,顶风幌一幌,就有碗来粗细,直直的直立面前。那王父子都皆悚惧,众官员个个心惊。三个小王子礼拜道:“猪师、沙师之兵,俱随身带在衣下,便可取之。孙师为何自耳中取出?见风即长,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