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道:“相面之士,当我孙子罢了。”三藏喝道:“且休调嘴!只是他现在定要招我,果何故处之?”行者道:“且到十二日会喜之时,必然那公主出来参拜父母,等老孙在旁旁观。若还是个真女人,你就做了驸马,享用海内之繁华也罢。”三藏闻言,越生嗔怒,骂道:“好猢狲!你还害我哩!倒是悟能说的,我们十节儿已上了九节七八分了,你还把热舌头铎我?快早夹着,你休开那臭口!再若无礼,我就念起咒来,教你了当不得!”行者传闻念咒,慌得跪在面前道:“莫念莫念!如果真女人,待拜堂时,我们一齐大闹皇宫,领你去也。”师徒说话,不觉早已入更。恰是:沉沉宫漏,荫荫花香。绣户垂珠箔,闲庭绝火光。秋千索冷空留影,羌笛声残静四方。绕屋有花笼月灿,隔空无树显星芒。杜鹃啼歇,胡蝶梦长。银汉横天宇,白云归故里。恰是离情面切处,风摇嫩柳更苦楚。八戒道:“师父,夜深了,有事明早再议,且睡!且睡!”师徒们公然安息。
行者三人在留春亭亦尽受用,各饮了几杯,也都有些酣意,正欲去寻长老,只见长老已同国王在一阁。八戒呆性发作,回声叫道:“好欢愉!好安闲!本日也受用这一下了!却该趁饱儿睡觉去也!”沙僧笑道:“二哥忒没涵养,这气饱饫,如何睡觉?”八戒道:“你那边知,鄙谚云吃了饭儿不挺尸,肚里没板脂哩!”唐僧与国王相别,只谨言,只谨言,既至亭内,嗔责他三人道:“这夯货,更加村了!这是甚么去处,尽管大喊小叫!倘或恼着国王,却不被他伤害性命?”八戒道:“没事没事!我们与他亲家礼道的,他便不好生怪。常言道,打不竭的亲,骂不竭的邻。大师耍子,怕他怎的?”长老叱道,教:“拿过白痴来,打他二十禅杖!”行者果一把揪翻,长老举杖就打,白痴喊叫道:“驸马爷爷!饶罪饶罪!”旁有陪宴官劝住,白痴爬将起来,突突囔囔的道:“好朱紫!好驸马!亲还未成,就行起国法来了!”行者侮着他嘴道:“莫胡说!莫胡说!快早睡去。”他们又在留春亭住了一宿。到明早,还是宴乐。
早见国王又请驸顿时殿,着多官送三位出城,长老只得放了手上殿。
行者三人,同众出了朝门,各自相别。八戒道:“我们当真的走哩?”行者不言语,尽管走至驿中。驿丞接入,看茶摆饭。行者对八戒沙僧道:“你两个只在此,切莫出头。但驿丞问甚么事情,且含混承诺,莫与我说话,我保师父去也。”好大圣,拔一根毫毛,吹口仙气,叫“变!”即变作本身模样,与八戒沙僧同在驿内,真身却幌的跳在半空,变作一个蜜蜂儿,实在小巧。但见:
那国王见唐僧尽情看诗,便道:“驸马喜玩诗中之味,心定长于吟哦,如不吝珠玉,请依韵各和一首如何?”长老是个对景忘情、明心见性之意,见国王钦重,命和前韵,他不觉忽谈一句道:“日暖冰消大地钧。”国王大喜,即召侍卫官:“取文房四宝,请驸马和完录下,俟朕缓缓味之。”长老欣然不辞,举笔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