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么吵架?”冷僻灯松开宋盏,自顾自地坐到余飞雁下首的太师椅上,“余飞雁,你甚么时候见我耍过嘴皮子?”
冷僻灯“啪”地一声合上琴谱,拨弄两下琴弦,慢悠悠道:“如果旁人,我定是懒得去瞧她的;既是余飞雁,我还是得赏个脸,免得她下不来台,又被宋台铭说教。”
。
余飞雁倒是底子不理睬冷僻灯这对付的客气话,开门见山道:“冷氏,你明天为甚么与三姨娘、四姨娘……吵架?”
宋盏感觉她真是冷僻灯亲生的,别无二致的直白。
是以宋盏实在很能了解余飞雁把她们叫来管一管,毕竟宋台铭尽管娶不管事儿,像昨日那几个颇不讲理的妾室,余飞雁能管的她们服服帖帖也是个本事。
宋盏头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内心猎奇,但是瞧她娘神采不大好,也便不敢过分猖獗,面儿上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起小跑,余光倒是毫不断歇地扫过每一个颠末的活人。
“夫人”和“妾室”的不一样,宋盏早就问过娘亲,彼时她问的是:“娘亲,宋台铭是不是娶了别的老婆?”
“余飞雁,久未见啊。”冷僻灯可高朋套,语气冷酷得底子不像久别相逢。
进了小花厅,反而没那么多人了,只要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板着张脸坐在太师椅上,一对高高上挑的黑眉毛,飞扬放肆的,衬得那双吵嘴清楚的丹凤眼更是倨傲,身后站着两个一样严厉的小丫环,三人如临大敌般看着这一对“孤儿寡母”。
“……”
王婆晓得冷僻灯虽偏居兰苑,但看她通身气度言行,必不是那平常之流,是以冷僻灯说了她便照做了。
“十几年前说的话岂能作得数呢?”冷僻灯微微挑眉,幽深的眸子映着余飞雁的脸,“如果我每一句话都算数的话,恐怕你这宋夫人做的不那么稳妥。”
冷僻灯昂首看了一眼宋盏那对劲的小模样,弯唇含笑,满眼的霜雪都化了个一干二净,手里正弹的好端端的《长门怨》硬是蹦出了几个高耸欢畅的音节。
王婆一大朝晨就到厨房筹办炊事来了,她手脚敏捷,人也精干,在宋府待了四十六年。
宋盏心说,您口气倒是大,一眨目炫着花落十个春夏秋冬。
王婆听这位一口气把宋太师和宋夫人的名讳都叫了一遍,言语间另有些不甚尊敬的意义,头便埋得更低了,佯装甚么都没闻声。
宋盏任由余飞雁的手抚过本身的脸庞,她的手枯瘦柔弱,乃至有了些皱纹,不似冷僻灯的那般和顺滑滑,反而骨节嶙峋的,碧色的玉扳指触碰到皮肤处,一阵冰冷。宋盏心想,宋台铭真是一个再没有的大蠢驴,娘亲是天下头一号的美女,纵观他娶的那么多老婆,哪一个有娘亲半分姿色?但她转念又想起书上说的“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当初本身看到的时候,明显深觉得然,如何轮到娘切身上的时候,又自相冲突了呢?
两个丫环眼神相接,看出了一模一样的惊奇。她们晓得兰苑的冷氏有个十岁的女儿,可这位天仙儿似的年青女人张口便是“十几年前”的话,言语还如此张狂,不免吃了一惊。
余飞雁皱眉,院外的丫环拦都拦不住的丽姨娘拖着宋香,说话间连哭带嚎地冲了出去,宋香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大一小齐齐跪倒。
宋盏退了一步,不卑不亢地站在余飞雁面前,抬头勉强与她平视道:“宋夫人,我没推宋香,我娘也没错,是我没出息,打不过她们。”
“带路吧。”冷僻灯站起来道。
王婆早已风俗了宋盏母女的矗立独行,听到冷僻灯说出这句惊世骇俗的话还是不免吓到了,勉强答道:“是……是的。”
宋盏犹踌躇豫了一番,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已经到了。